系围裙的动作像是从后面环抱着阿霁,夏诉霜鼻尖难免贴到他的背,嗅到浅浅的皂角香。
不过这个院子里怎么会有男装呢?
正想不通的时候,宋观穹转过了身。
“师父。”
他喊了一声就不说话,眉梢微抬。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夏诉霜低头,他的腰还被自己环着,阿霁腰窄腿长,围裙系在他身上,显得短小了许多。
忙撒手,让开。
虽然腰窄,但肯定强健,不然怎会摆一整个晚上也不知道累。
呸呸呸!别再想了!夏诉霜“啪啪”打自己的脸,胡乱催道:“快点,要赶不上晚饭了。”
“徒儿遵命。”
大徒弟在灶台上忙碌,夏诉霜坐着
() 矮几,被指挥着往灶台上添柴。
随着时间流淌,刚刚的尴尬消散。
厨房很快充满了翻炒的声音和香气,二人不时几句闲谈,安逸悠闲,就像回到了多难山上。
夏诉霜看着火,金灿灿的发丝发着光,脸也映得红红的,跟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差不多。
“阿霁,对不起。”她突然说,为昨日的事,“但师父从未想过要和周凤西有什么,你不要多想。”
她不想在徒弟心里留下一个耽于私欲、坏人姻缘的样子。
宋观穹听了,也高兴、也不高兴。
放下了,只是证明确实喜欢过。
他不想提什么周凤西,只道:“徒儿很喜欢现在这样,像是回到了六年前。”
师妹还没上山的时候,只有他和师父日日相伴。
夏诉霜愣了一下,徒弟再三提起想要和自己相伴的话,如此向往,若是他知道多了个孩子,还会是这个想法吗?
怕是避之不及。
她一时心乱如麻,含糊道:“多大的人了,哪能一日都不离开师父。”
“现在不就是,一日也离不得吗?”
他当了逃犯还挺骄傲,夏诉霜无奈,“你大概有自己的筹划,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与为师说。”
“师父也是,万事说开了,我们一同面对,不好吗?”
“你倒说教起师父来了。”
夏诉霜嘴硬,又抓起旁边一把干草,默默数了起来,“说、不说、说、不说……”
没有回答,宋观穹看过去,叹了口气,和他开口真的这么难吗。
“别数了,先吃饭。”
她才把草一丢,起身去端菜。
用过饭,两个人又各自去沐浴了一遍,宋观穹爱洁,不肯沾半点油烟味。
从净室出来,夏诉霜坐在胡床上撑着脸发呆,她的事还没解决呢。
房门被敲响,是宋观穹。
原本以为大徒弟回去偏房睡下,谁知他又过来了,手里还提了两壶酒。
“酒?”夏诉霜有点迟疑。
宋观穹眼中澄澈,温和道:“是院中桃树下埋的松醪酒,白日淋了雨,饭后喝一点驱寒好眠。”
见师父不动,他歪了一下头,“师父?”
一定是她多虑了,从前又不是没有深夜对饮,酒后乱性之事从未发生,那次是意外中的意外,眼下根本不会被下药,怕什么。
没什么可担心的,喝点酒也好,有些话,寻常时候着实难以启齿。
“进来吧。”夏诉霜一通乱想,给他让开了路。
宋观穹眉梢一抬,看来她真有话要跟自己说。
师徒俩对坐在胡床上,宋观穹也不取盏,一人一壶刚刚好。
“等一下。”
夏诉霜从临窗条案上取下围棋罐,抓了一把放在桌上。
“你数数是单数还是双数。”
宋观穹扫了一眼那堆棋子,心里
已经有了数。
他太了解师父了。
一枚枚将棋子被划到另一边,夏诉霜喝了一口酒,刻意不去看,反正徒弟不知道单数双数是什么意思,做不了假。
宋观穹慢慢数完,按住掌心多出的黑子,说道:“是单数。”
“咳咳咳!”夏诉霜杵下酒瓶,又数了一遍。
还真是!
真的躲不掉吗?
看师父反应,宋观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师父,怎么了?”他故作不解。
回答他的是“咕咚咕咚”的喝酒声,宋观穹阻挠下来,还是空了大半瓶,夏诉霜舔掉唇边的残酒,呼出了一口气。
她唇上有月光。宋观穹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又怀念起能肆意亲尝的夜晚。
“阿霁。”酒意慢慢上脸。
“嗯?”
“就是……那个,”夏诉霜艰难地说下去,整个人都在颤抖,“你有没有……”
越来越低的声音,和她低下去的脑袋,让宋观穹只能凑近她,两颗脑袋贴在一起。
“徒儿有没有什么?”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凑着脑袋说悄悄话。
“那个避子汤。”她用气音说,生怕别人听到,“那碗药到底有没有用?”
鼓足勇气问完,换来的是徒弟怔愣的反应。
宋观穹向来的从容消失不见,脑子像灌了浆糊,停止了运转,眼中显见生了迷茫,还有一点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