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沉沉,冷清凝露,随宁坐在罗汉榻上看着书,听人说太子回来了,才按着额头,起身说一句歇吧。
东宫戒严找的借口是库房失窃,但宫里除了还未长大的那些小皇子,其余个个是人精。
大皇子月前被火柱砸伤了腿,伤得严重,养到现在还没能回朝廷复职,他原先到了年纪就被任命进刑部习事,这腿伤一耽搁,那边的事便也搁置。
但不到半月,礼部那边便有人上奏,指今年雪情严重致百姓贫困交加,劳民伤财,国库空虚,大皇子乃皇帝长子,不该行尸位素餐之事,当成典范退让职位以让贤人,以助明年百姓度艰辛。
礼部尚书乃太子一派,此番针对大皇子少不了太子授意,两|党吵得不可开交,下朝都还在继续,其他人事不关己,则是在看热闹。
随宁没仔细打听都听说几l个官员差点打起来。
前世的太子对其他兄弟没做到这种地步,他锋芒毕露,不爱背地里搞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视之为不务正业。
这一次,是有人欺负随宁欺负到头上,激怒了他。
随宁想大皇子会想辱她清白,或许想要的便是太子失态,可他们到底是低估了太子。
他越愤怒,越冷静。
这次刺杀不同于以往,涉及到内部有奸细更不能等同对待,太子对近身侍卫挑选素来严格,家世背景通通掌握在手中,这一趟筛选严查,倒也真查出来有人心虚做鬼。
他一向懂得该大张旗鼓便大张旗鼓,秘而不宣便谁也不说,看得远看得深。也是因此,当初建京大乱,明明他都已经不在她身边,他的心腹却还是把她当成主子宠爱的表妹,竭尽全力护她躲过追杀。
建京天气回暖之后便时常会下雨,细雨绵绵连成珠串,宛如一片片掀不开的雨幕。
随宁这人对旁人旁事一贯不表现喜恶,她不讨厌下雨,却讨厌地上湿漉漉,这种天气一向不出门。
但放皇榜那一天相府小姐来信邀她出去,说想凑热闹今年探花郎俊不俊,随宁便撑着头,应了下来。
前世她出门是想散心,避开即便东宫禁严也仍旧能出入东宫的萧玉,这一世,心里念着好友能和太子看得上对方。
只是相府小姐对太子没什么兴趣,她好诗文,更青睐能谈诗词论琴瑟的夫君。
太子只怜随宁这一朵娇花,其他人不想掺和进他们。
相府小姐也许久没有外出,她兴致勃勃站在酒楼窗前,隔着层纱帐往下看,道:“听说今年状元郎跟你随家有些关联,你有没有见过他?”
随宁倚坐在罗汉榻旁,手里捡着棋子下在棋盘上,自己与自己对弈,头也不抬道:“是见过一面,不怎么熟。”
她语气平平,相府小姐扭头瞧她,上下打量说:“你现在怎么对这种事也没兴趣?萧家那个怎么了?难不成又不会看人脸色恼到你?”
东宫戒严这段时期萧玉来过一趟,被挡在了门外,她气呼呼坐在
门口等太子回来发牢骚,偏偏又遇太子被留在宫里,她等到她爹下值,都没等到太子。
好不容易等几l天后禁令解除,太子也没有一点召见她的意思,贵嬷嬷还差人来让她不要到处走动,更加让她郁闷。
这些琐碎的事相府小姐自不会知道,但这一年随宁的情绪总和太子萧玉牵扯,即便傻子也猜得到跟谁有关。
随宁手指轻摩挲一枚棋子,抬着眸,答非所问道:“我总觉表哥有些心事,你爹和你娘可有说过什么宫里的事?我只知道关素入宫为皇子妃嫔,其他的都不知道怎么问。()”
相府小姐一顿,走回到她对面坐下,压着声音道:我听过一些与你有关,不知真假,好像说你好事在即,只看太子殿下松口,至于那个人是谁,我没听到。?()_[(()”
对她们这种年纪的姑娘,好事便是婚事,但要太子松口才能成的事,那便说不上好坏。
皇帝能偶尔理朝政就已经算是勤政,他素来不爱管闲事,大皇子和太子两个儿子的争执,他也只问了两句沉王的意见。
沉王给了中立的一句各退一步,皇帝许是觉得不错,便下令大皇子在养伤期间不用理政,暂调官员相替,等伤好之后再回来。
朝堂政事远非旁人想象那帮简单,有时候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是一场不可抵挡的祸事开端。
随宁安静了一会儿,道:“若是这种事,我倒不好说什么,表哥做主便好。”
随宁睡眠浅,睡得晚却又起得早,日常如此,便总是有人去跟太子那边说这件事。
往常太子若是抽得出空,是一定会来陪她,但自从那天傍晚随宁去过太子寝宫后,他来的次数便少了,时常待在书房里,让别人觉得他这人实在太忙。
他是忙碌的,却也是在避她。
随宁以为上次她吻他那一下会招来他想打却又打不下的一个巴掌,结果没有,他只是让她不要胡闹。
太子比随宁要正常得多,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无法接受她这个表妹的感情,随宁也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她只要萧玉和太子分开。
相府小姐倒握住她的手,皱眉看着她手腕问:“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