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随宁原先不想留下来,是觉得太后留她必定不简单。
但太子来了,那留下来,就比不留要好得多。
太子的确是一国储君,却不是能左右一切至高无上的君主,他该对这种事再清楚一些。
随宁给了太后一个台阶下,太后也没想到楚及徽来得这么快,她知道他是头铁的主,不想接下来丢面子,只压着怒气让老嬷嬷领着随宁告退下去。
楚及徽同随宁一道离开,他走在前头,冷着脸大步而行,随宁跟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表哥,他才慢慢放缓了脚步,停下步子,淡道:“几天不见你,当真就敢上房揭瓦。”
太后偏疼大皇子这个孙子不是什么秘密,但几年前中秋宫宴上出过一件糗事,有位母妃早逝的小皇子正好生日被忘了,臭着一张脸坐在自己位置上,被太后叫过去问罪。
小皇子年不过六岁,直说太后眼里只有母家那边大皇子一个孙儿,他们这些孙儿都是凑数,不如都让他们都去做个样子割肉喂太后争个公平,否则凭什么分个厚此薄彼,他童言无忌,却让整场宫宴气氛都僵硬起来。
其他皇子虽不曾言,但表情各异,确实有人说过大皇子母亲为太后割肉只不过是晋位的手段,只是没人敢明面说。
太后被气得不行,又不能跟小孩计较,她要面子,此后便很是忌讳有人说她偏心一事。
随宁走到楚及徽旁边,笑道:“我晚上再同你一起回,今天好歹是太后寿宴,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免得累出病让别的皇子看了笑话。”
“随宁,进宫来做什么?”他转头看她。
随宁轻叹,楚及徽能把太子之位坐得这么稳,便看得出他心思不如表面浅,他早就说过太后寿宴不必理会。
但今天她不来也得来。
“我若不来,他们就该找上萧姑娘,她哪是能应付太后娘娘?”随宁无奈,“我好不容易帮你们打了圆场,表哥别让我为难了。”
楚及徽冷笑了一下,“她算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身份?”
凛冽寒风呼啸着,随宁衣角被寒风吹起,心想等萧玉真来了,他反应或许就不一样了。一个是他未来亲自认定的太子妃,一个只是因为表兄妹关系养在东宫的表妹,又如何能比?
她身体站得笔直,静静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表哥,我不想和你争,我留下来,你回……你别忘了来接我。”
随宁想说你回去吧,又像怕他回去见了萧玉就不顾她,便成了一句你别忘了过来。
她说自己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却不喜欢她。
楚及徽安静良久,只轻哼一声,说她傻丫头。
……
皇城之中只有一个手掌天下权力者,而太后是这个人的母亲。
佛堂里空荡荡,没人伺候,随宁跪坐在蒲团上,手按着头,她身体没她想象中熬得住。
她怀里有太子临走前给她留下的一把匕首,是他杞人忧天为她所备,
让她利器防身,若真的遇事,直接大喊把慈宁宫外面的人喊进来,那里有他的人。
她额头有些发热,脑子却异常清醒。
今天的争执要是被皇帝知道,太子该挨一顿训斥,但他是来送礼,她是来抄佛经,那就无事发生。
有宫女进来为她添温热茶水,随宁轻坐正,拿在手里只喝了一口,动作便突然一顿。
她抬眸,看宫女不敢与她直视,随宁便没有说话,慢慢喝完了这碗茶。
端上来的茶水有迷药,显而易见有人要使宫里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心想真可惜,他们挑错了人,她小时候耳朵疼得不行时,便是靠喝这种药挨,挨到后面习惯了味道,已经不管用。
随宁前世的这一天发生事情并不多,有人向上讨圣意赐婚,也有舞者失误被太后原谅。特殊一些的,是沉王和太子在这一天下了盘棋。
她听人说棋局形式险峻,最后却是平局,但也正是这一局棋后,东宫和沉王府的关系开始真正缓和。
之后皇帝会给沉王府赐婚,太子会求娶萧玉,期间还有夹杂随宁二堂姐自作主张雇佣市井男人,想毁了萧玉这桩大事。
可惜最后萧玉被侍卫救下,火烧到了随宁身上,若非她冷静,早丢了清白。
太子大怒彻查,但结局于随宁而言,不过是自食恶果——太子查到自此以往萧玉所遇到的陷害,都与随宁和她二堂姐有关。
如今随家鼎力支持她当这个太子妃,不会再派个二堂姐过来搅混水,随宁能做的,也依旧是走一步看一步。
她知道所有的事都难以改变,只能在潜移默化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随宁安静坐在蒲团上,把毛笔放在紫檀木笔架上,她双手皆能写字,一写簪花小楷,一写当今大儒推崇的柳体,但今天她都不会写。
即便没有太子给她的匕首,随宁也有藏在耳环金簪里的毒|粉。
除了在太子面前,她不喜欢毫无防备面对任何人。接下来等着的,便是谁会走进这间屋子。
该以什么的姿态面对什么人,随宁这方面被教得很好,只要有萧玉在,她便永远有理由站在太子对立面。
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