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再次开始。
场景从黑夜变成了白天。
花闻远回来,见二叔二婶还站在廊下,有些惊讶:“两位在此地站了一夜吗?”
“没有,我俩上年纪了,觉少,早早过来等你呢。”陆鱼信口胡诌。
花闻远看看瞧着也就二十多岁的二叔,不知道这“上年纪”从何而来。
昨天退亲退得急,只来得及抬回了聘礼和赔偿,别的都没交代。迎亲的锣鼓早早就敲打了起来,观礼的宾客按时上门,纷纷祝贺花家娶媳。
花老爹觉得没脸,气得不行,继母出主意:“不然就找个丫鬟顶上,先把宾客糊弄过去再说。”
“胡闹!我儿怎可娶个丫鬟?”花老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继母拿帕子点点眼睛:“我这也是没办法,叫旁人知道新娘子跟人跑了,远儿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这边还没商量出个章程,那边花闻远已经穿着新郎红衣去前厅宴客了。
得知程家连夜退亲,今日没有新娘子过门,整个前厅一片哗然。
花闻远站在台阶上,坦然地举杯拱手:“此番结亲不成,乃是上天预示——天下不安,边关不稳,花闻远不可娶妻。此次就当诸位亲朋给小子践行,待天下安定,再请诸位共醉一场。”
这话一出口,继母的打算就泡汤了。不过她也不沮丧,花闻远娶不上媳妇也是好事,回头死在战场上,她以后的孩子就是花家唯一的继承人。她可不会让儿子习武,定让他拿着这万贯家财读书考个状元。
“饭菜都吃了,怎么礼金还让他们拿走?”这是继母唯一不满的地方。
喝完喜酒,花闻远就拿上自己的行头直接走了。
皇上叫他带兵去守边关,带的乃是江州的兵。远距离调兵,任务并不紧急,时间也还充裕。去江州之前,他另有事要办。
花家有一支亲兵,祖传下来的,养在别处。花闻远要先去带上这支亲卫,再去江州大营。
因为时间还早,加之这事须得保密,花闻远搞了辆马车,悄悄地去。等花老爷回过神来去找他,早就没了踪影。
天气炎热,马车有顶,但车门是敞开的。
花闻远戴着一顶斗笠,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随着马车左摇右晃。
陆鱼和明砚就坐在马车里。陆鱼盘膝而坐,将七弦古琴横在膝头,一副高人模样,小声跟明砚说:“砚哥,我想吃瓜子。”
明砚不理他。画一包瓜子费劲不说,当着花闻远的面大变五香瓜子,这文就从权谋争霸变成玄幻修仙了。在袖子里画了只扇子塞给陆鱼,明砚抬头问花闻远:“我们这是去哪里?”
陆鱼打开那没有任何图案的白面折扇,殷勤地给明砚扇风,小声说:“去他外祖家。”
明砚瞪他:“我知道。”
花闻远叼着草歪头看他俩:“我听得见。”
把马鞭交给书童,花闻远摘下
斗笠进了马车,顺手放下车帘,坐在两人面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陆鱼面不改色:“我真的是你二叔,他也的确是你二婶,我俩结过婚的。”
花闻远没说话,还是盯着他。
陆鱼放下扇子,两手搭在琴上:“不过,我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过来的。你二叔死了,又活了,去千年后的世界走了一遭。”
花闻远皱眉:“怎么可能?”
陆鱼微微一笑:“你都重生了,我为何不能穿越?”
花闻远猛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瞪着他。
陆鱼不闪不避,就这么笑眯眯地跟他对视。
半晌,花闻远开口:“你为什么一边说话一边弹琴?”
这下倒是陆鱼顿了一下,小子有进步,会自己发现bug了。抬手摸了一下不存在的胡须,高深莫测道:“这样比较风雅。”
花闻远:“但你的琴没有声音。”
快速弹琴却没有声息,这场景,换个人早吓死了。若不是他在战场上厮杀多年,什么都见过,绝不可能这么淡定。
“你听说过无字天书吗?这是无音仙琴,”陆鱼编不下去了,开始耍无赖,“再说了,它要是出声,你不就听不见我说话了吗?”
花闻远:“……”
明砚扛了陆鱼一肘子,叫他收敛一点,别把孩子玩宕机了。
沉默半晌,花闻远不再深究,放松地靠坐下来,问:“千年后是什么样的?”
“物产丰富,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住。科技发达几近神仙之术,车行一日三千里,万里传音即刻达,”说到这里,陆鱼按节奏打了个响指,“嘿……”
后面没说出口,就被明砚捂住了嘴。
陆鱼顺势向后靠,把脑袋放明砚肩膀上,仰头小声在他耳边说:“怎么了,我就想说个‘对仗’而已。”
明砚斜瞥他:“你这不对仗。”
花闻远又沉默了半晌,问:“我死了之后,大周如何了?”
陆鱼不肯起来,没骨头似的躺在明砚怀里,被拧了后背也不起:“你应该猜得出来。”
花闻远叹了口气。那自然是鞑子入关,大周覆灭,群雄割据。若有明主,十年可安,若无明主,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