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的这幕戏是两人三十年后第一次见面,如果唐湖是这个被始乱终弃的悲催妇人,肯定想办法捞点钱或者一刀捅死这个王八犊子就跑,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人生并非事事都能往苏爽方向发展,而且这个角色体现的是就社会制度对人的迫害,自然怎么惨怎么来。
“你来干什么?”
‘周朴园’以为她是来讨钱的,语气警惕又暗含威胁,“谁指示你来的?!”
“是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唐湖悲愤地大声开口,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体现了无产阶级精神。
最初与老相好见面时还存着一丝幻想,最终变得悲凉而绝望,彻底认清了这个人。
俗话说人老珠黄,等上了年纪,眼珠就会变得昏黄浑浊,唐湖虽然不能用演技改变眼珠的颜色,不过略略眯着眼睛,活脱脱演出了一个麻木的中年妇女。
她从前上学的时候就演过《雷雨》,所以对这出戏很熟悉。
仔细想想,‘鲁侍萍’的人设搁到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灰姑娘,跟霸道总裁坠入爱河,然后带球跑,上演了一出虐恋情深的搭戏,还有一段言情文中经典的“撕毁总裁给的支票”的桥段。
只可惜生在旧社会,灰姑娘被抛弃后只能跟总裁一刀两断,最后落个痴痴呆呆的结局。
换做现在新媒体的文风,灰姑娘虽然根据剧情需要失去了自己的子宫、腰子或者□□,还得被恶毒女配陷害流产,但最终总是能跟总裁长相厮守,可喜可贺。
唐湖排练了一下午话剧,入戏越来越顺畅,只等汇报演出,不知不觉到了下课时间,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教室。
她去食堂打了份小米粥,慢慢往宿舍走的时候才拿出静音的手机查看,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微信上也多了几条短讯。
短讯是尤雅雅发来的,说明天早上就到学校,电话是李若川打来的,没有在语音信箱留言。
唐湖于是给他拨了回去:“喂?”
热岛效应带来的闷热感逐渐消散,空气中多了一丝丝的凉意,吹散精神的倦怠。
“回来了?”
另一厢,李若川接起电话,声音轻快,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
“嗯,在学校呢。”唐湖突然想起下午认识的人,语气中透着兴奋,“我跟你说,我今天新买了一个……”
“你说。”李若川专心听着。
他最不怕的就是买买买,反正家底摆在那里,缺钱给钱,缺卡刷卡,要是换成什么稍有艺术追求的话题就比较为难了。
“买了一个剧本。”
“……嗯?”
俗人李公子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说买什么了?”
要是无缝替换成“我今天买了一颗南非红钻,六克拉,顶级珠宝匠人亲自设计切割”,估计他还能跟着聊两句怎么才能保值。
现在的状况不光让人接不上话,还很不浪漫……哪怕唐湖充个扣扣红钻也行啊!
“我跟你说,那个戏特别好,虽然都是学生演的,但我在旁边看了十分钟笑了七回,改编成喜剧电影,搬上院线绝对能火。”唐湖信心满满,一边打电话一边用肩膀撞开宿舍门,“我约了编导明天细聊,到时候给你个答复,说不定能做个新项目出来。”
李若川追问:“你们去哪里谈?”
“就在学校里吧,正好有咖啡厅,好多拍电影的都在那儿说项目。”唐湖已经坐在书桌前,打开盛小米粥的塑料盒开始吃晚饭。
她现在能每天抽出半个小时跑步,所以不用节食,再说顶着一张干巴巴的脸上镜也不好看。
李若川沉吟片刻:“……明天几点?我要是有空的话也过去,今天开会讨论了一个大特效电影的新项目,正好跟你见面说一声。”
相较而言,打嘴炮赢了郑山卿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因为个人恩怨自毁城墙,在其他老总面前失去公信力,也够放挂鞭炮庆祝的。
虽然明远和薪月两家公司再怎么撕破脸该合作的地方还要合作,相爱相杀的令人恶心。
唐湖用汤匙慢慢舀起一勺黄澄澄的稀粥:“行啊,明天下午两三点,你看着时间过来就行,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不再说两句?”
唐湖随口回答:“没时间,我想别的男人呢。”
“这种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李若川立刻沉下声嗓,虽然刻意严肃或着急的时候会有点鼻音,听上去奶里奶气的,毫无发飙的说服力。
“正在吃饭呢,昨天拍了夜戏,早上赶飞机回来,下午又上了半天课,今天没别的事情想早点睡了。”
这就是唐湖大多数时候的行程安排,而且她还算轻松的,不像尤雅雅那样需要定时发通稿接采访维持话题度。
李若川心底突然像泡过水一般柔软起来,带着沉甸甸的安心:“好,你吃了饭就早点休息。”
他知道唐湖暂时不需要可怜,只希望她的每一分努力,都会有结果。
“嗯,明天见。”
唐湖挂了电话,将温热的小米粥一饮而尽,洗漱过后立刻爬上床铺。
最近的行程尽管劳累,不过大部分艺术家觉得苦与累才是人生本质,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