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盛夏的日光, 从菱花门牖透进来, 细小的微尘纷扰,沿着光柱盘旋而上, 点点芒光, 竟像是万千祥瑞光带。
姜琴娘踏进门槛来, 那光带一个拐弯,折射在她身上,逆光边缘处镀上一层朦光, 她的身后, 光芒万丈, 身前却是暗影斑驳, 明灭不定。
云泱眯眼,侧目对王管事吩咐道:“去, 给姜氏找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王管事嘿嘿一笑,点头哈腰应下道:“小的懂了。”
不多时, 王管事来到大堂, 将姜琴娘引到了正对高台的位置, 那位置还离得近, 没有遮挡, 恰好能将台上所有的一切都看清清楚楚。
姜琴娘大方落座,对旁人探究的目光熟视无睹,赤朱站在她身后, 紧跟她进来的苏三爷苏武笑了两声, 在她旁边坐下了。
有机灵的伙计赶紧奉上茶水, 并不敢怠慢。
姜琴娘粗粗一扫,对着苏武给她的名单,和人对上后,她心里就有数了。
今个来参加竞买的人是很多,包括一些从前苏家的老主顾,围绕高台一圈,有座位可坐的,那都是家底殷实的大主顾,其他在后头站着的人,便是次等一些。
姜琴娘来的时候,第一匹的月华锦才开始竞买,有司手里的小锤子咚地敲下,当即就有人举手报价。
“底价五十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两。”有司声音洪亮,震耳发聩。
“六十两!”
“八十五两!”
“一百两!”
“一百一十五两!”
……
姜琴娘面无表情,有苏家的老主顾起先碍于掩面,不好大肆竞买,此时气氛一热,也跟着开口了。
“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一次。”有司拖着尾音,慢条斯理的吊着人心。
“一百五十两第二次,还有没有加价的,今年仅此五匹月华锦,想要的赶紧。”有司喊了第二次。
须臾,没有人竞价,终于,有司喊了第三次:“一百五十两第三次,成交!”
“咚”一锤定音,买卖成了。
有司脸上带起了笑:“恭喜这位爷,以一百五十两夺得这匹月华锦。”
当即就有婢女抱着那匹月华锦送过去,娉婷窈窕,一张秀色小脸映着流光锦缎,夺人眼球。
“慢着,”一直没动静的姜琴娘慢悠悠地开口了,“我这里有句话想说。”
大堂里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二楼的云泱,还有那刚买了月华锦的主顾。
姜琴娘先是看了云泱了一眼,迎着他的挑衅,认认真真的对那主顾道:“诸君皆知,唯有我苏家才能织出月华锦来,云家这月华锦是什么来历,大家可以猜测一下。”
“月华锦每年产出有限,故而一直受大家的追捧,我也不瞒各位,今年的月华锦,确实只有七匹,而这七匹都在云四爷手里,我苏家没有。”
“今个的竞买,秉着公平公正,诸位可以放手一搏,但是……”
说到这,姜琴娘眸光陡然凌厉起来:“今个竞买到手的各家老爷,明年后年或者大后年,以后苏家每年的月华锦,再无任何购买资格!”
这话一落,众人哗然,就连起先竞到手的那主顾也是犹豫了。
姜琴娘认识他,还颇为熟悉,毕竟每年的月华锦这人都是在苏家买的。
只见那人觍笑道:“苏大夫人,您这是何必呢?您自个也说了,苏家今年已经没有月华锦了。”
姜琴娘轻笑了声,红唇嫣然,梨涡乍现:“我也说了,今个你们放心大胆的买就是,云家的生意我还干涉不了,不过我苏家的买卖,我自然能做主。”
话下之意,她说不卖就不卖。
“本来么,”她又轻飘飘地补充了句,“我还准备在年底砸银子进去加大产出,给各位老主顾便宜几个利,毕竟,是我苏家今年织少了,连累大家伙没好锦缎用,虽是不愁卖,可我姜氏良心过不起。”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硬是让人生不出火气来。
那老主顾当即摆手:“算了,我不买了,我等苏家明年的月华锦。”
他站起身到姜琴娘面前拱手:“苏大夫人,明年您可得给我留上几匹,我先定了。”
姜琴娘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好说,一定一定。”
那老主顾竟是当场就离开了,这场竞买他也不参加了。
有一就有二,紧接着又有几个同苏家交好的主顾拱手离开。
二楼的王管事急的上火:“四爷,您看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小的将那姜氏赶出去?”
出奇的,云泱不仅不生气,他居然还笑了。
“啪啪啪”三声抚掌,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二楼。
云泱笑着道:“既然苏大夫人说了句,那么我也说一句。”
姜琴娘皱起娥眉,不晓得云泱葫芦里买什么药,苏武拿手挡在嘴边,头凑过来道:“大嫂,这厮满肚子坏水,一准又想使坏。”
“月华锦,在今年以前都是苏家独产,我也不瞒各位,这几匹月华锦我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今日竞卖是其次,最为主要的,我还是想看看月华锦独特在何处,能否取长补短,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