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琴娘觉得很累, 她躺在热水里头, 手脚都是酸软的,太阳穴还突突的抽疼, 十分难受。
赤朱滴了一点花露, 在手心揉开了,才抹到她青丝间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
水雾蒸腾, 暗香芬芳, 姜琴娘靠在靠在浴桶里, 那张脸红若春桃。
她闭着眼睛, 好一会才低声道:“赤朱,我脸有些疼。”
赤朱应了声, 净了手,重新抹了另外一种透明的药膏,轻轻敷她脸上,末了连手背脖子一起厚厚抹一层。
“大夫人, 这是治烧伤的香草膏,效果很好, 一会就没事了。”赤朱拿着瓢,往她身上舀水冲刷。
闻言, 姜琴娘说:“给扶风先生送一份过去。”
在烈火之中时, 她其实被保护的很好, 不曾受伤吃苦头, 可楚辞就不好说了。
赤朱记下了, 她算着时辰, 差不多之时道:“大夫人,老夫人那边让去福寿堂。”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睁眼,脸上面无表情:“与我拾掇。”
一刻钟后,姜琴娘一身清爽地出了汀兰阁,她走之前,唤来澄琉,吩咐她去勤勉楼那边,若是楚辞有需要就尽管满足。
福寿堂正厅,气氛肃穆,安静无声。
姜琴娘踏进来之时,苏二爷和苏三爷都转头看了过来,古氏瞄她一眼,见她面带薄粉,艳若桃李,刚沐浴过后的那一身水汽怎么都掩饰不住,招人的很。
苏三爷苏武眼睛都看直了,好在他还晓得遮掩几分。
苏二爷苏航已经换了身衣裳,发髻也梳过了,没有起先那等狼狈。
他恹恹地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姜琴娘落座,古氏轻咳一声道:“老二,将布帛坊的损失清点一番。”
苏航称是,想了想说:“布帛坊走水,烧毁严重,其中含十匹月华锦,三十匹丝,二十五匹棉麻……”
姜琴娘心头一默,今个那一遭就相当于布帛坊下年大半年的存货全给烧光了!
这会六月,冬天无蚕茧可收,也没有新织就的布匹,一应都只有等来年开春等着新蚕吐丝。
古氏心都在滴血了,握着拐杖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所有的都没了?”
苏航低下头,很小声的道:“是,都没了。”
听闻这话,古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厥过去。
苏三爷苏武冷笑一声:“二哥,大嫂才将印交给你多久?你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是想让全府上下都去喝西北风么?”
苏航被说的面红耳赤,然布帛坊走水,本就是他管理不当所致,也怪不得别人。
苏武逮着这点不放:“哼,反正我三房没饭吃就上你二房去。”
“你以为我想么?”苏航掸着脖子吼道。
“够了!”古氏跺着拐杖喝了声,她像是瞬间就更老了,深刻的法令纹松弛耷拉下来,整张脸都布满岁月的沧桑。
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姜琴娘,忽的问:“琴娘,你是怎想的?”
姜琴娘撩眼睑,扫三人一圈,随后问:“二叔,布帛坊走水之前,还有多少单子是没给货的?”
苏航一惊,他似乎这会才想起这茬,当即整个人都呆掉了。
姜琴娘端起案几上豆青色茶盏啜了口,清清淡淡的说:“我已经不管府中的事,所以老夫人我只能说说我的想法,二叔听或不听,还请自己考量。
“你说。”古氏开口道。
姜琴娘点了点头:“目下苏家困境有四,一则收了定金却还没给货,特别是预定了月华锦的,如今没货可给,只有退银子,就是不知府中现在还有现银多少,二则下年苏家的货从哪里来,三么自然是布帛坊的重建。”
说道这里,姜琴娘顿了顿,才提最后一点:“最后便是今年下年要用月华锦甄选宫廷御品之事,咱们苏家已经报了名册上去,如今拿不出月华锦,就是欺君罔上,浪得虚名。”
古氏倒抽了口冷气,脸都白了:“琴娘,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的苏家就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摊子,姜琴娘放下茶盏,提醒古氏:“老夫人,我不管事了,你问错人了。”
古氏还没说话,苏航噗通一声就给姜琴娘跪下了:“大嫂,你要救救我,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三爷冷哼了声,并不附和。
古氏欲言又止,想重新将印收回来还给姜琴娘,可又拉不下那个脸面。
姜琴娘施施起身,声音柔和,表情温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通天的本事,二叔你高看我了,如今这样,我也是没法子的。”
说着,她苦笑了声:“老夫人,我从火里抢回来那匹月华锦,我会留着,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拿。”
话毕,她理了理宽袖:“今天重华让大火惊吓了,我想去看看她,老夫人容我先告退。”
古氏见她不松口,只得摆手同意她离开。
姜琴娘临走之前,到底还是好心劝告了句:“二叔,约莫一会就有人上门来闹着要退银子,你还是先准备一下的好。”
苏航木愣愣的,也不晓得他到底听没听到这话。
姜琴娘出了福寿堂,赤朱扶着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