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张卫星还有着一口气，虽说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但至少一息尚存。他的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有些伤口的外面露出了反射着银光的金属碎片，他口角的血液随着滴落的雨水不断从耳畔向下流淌，在他的身下，泥泞之中，泥土之上，都带上了些许的暗红。
“统领，统领。”他慌忙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了一瓶金疮药，打开瓶塞一股脑地塞进了张卫星的口中，地上的张统领呛咳了几声，吐出了夹杂着药粉的血液。
似是回过神来，张卫星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那锦衣卫慌忙将他扶起，张卫星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那里站着的是对自己一直如同亲兄弟一般关照的莫大哥。
那锦衣卫这才发现，那怪物的身上满是破洞，透过那孔洞，甚至可以看到怪物身后的那敞开着黑
色大门的茅草屋，如同怪物的口，择人而噬。
“他......他死了么？”锦衣卫颤抖着声音问道。
张卫星摇了摇头：“我能感受到，他还没死。”他语气黯然，“把我扶起来，顺便将地上的绣春刀给我。”他那有些涣散的目光移向了他身旁，那已经仅仅有半寸来长刀刃的绣春刀。
“统领，这绣春刀已经毁了......”那锦衣卫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没有毁，只要还有可以杀敌的刀刃，它就没有毁。”张卫星的嘴角流出了更多地鲜血，里面夹在着暗黄色的结块。
那锦衣卫无言，探手将那绣春刀捡起，放在了张卫星的手中，此时张卫星的手血肉模糊，不过因为他是发起攻击者，攻击的方向也是对准那怪物的，故而他手上的伤势，并未伤及筋骨，勉强还能拿动那破碎的绣春刀。
“扶我过去。”张卫星沉声说道。
“这......这......”锦衣卫变得有些犹豫，那怪物究竟是生是死，他还不太清楚。别看那怪物此刻一身的骇人伤口，但这种超出人类认知的怪物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可不想刚走过去，就被那怪物给五马分尸，“统领，咱们回去求援吧，那怪物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
“不，他已经死了，莫大哥已经死了。”张卫星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猛然晃动了一下脑袋，试图让意志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他轻咬舌尖，疼痛瞬间刺激他的打闹，令他清醒了些许，他咬着牙，沉声道，“扶我过去！”他的话语中满是坚定，不容置疑。
那锦衣卫沉默片刻，便将张卫星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尽力气将其搀扶而起，他抬起头，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怪物，艰难的迈开步伐，朝那怪物缓缓走去，一步、两步......不到十尺的距离，此刻却显得如此的遥远，又如此的接近。
一步、两步......怪物那陌生有熟悉
的面孔越来越靠近，张卫星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一个声音在冲他吼叫——他死了！你还要对他的尸体不敬么？他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你还想怎样？
另一个声音响起——他还没死，就像是枯萎的细草，每到春季就会重新发出那不符合他体型的坚强躯体，他就是希望你等，希望你下不去手，只有这样这个怪物才能借由你那熟悉的亲人的身体重新复活，对莫大哥的荣耀造成更大的污辱，所以，你必须杀死他，砍掉他的头颅，砍断他浑身的肢体关节，分离他的骨骼，让他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你必须这么做，必须！
张卫星的躯体更加颤抖，手中的残破绣春刀几乎无法紧握，手下的锦衣卫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原本想要停下来，却不料张卫星架在他肩膀上的手握了握他的肩头，散乱的目光依旧盯着眼前，潺潺流血的头颅依旧面对那怪物。
那锦衣卫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迈开步伐
，相对于之前，步伐坚定而沉稳。
他们最终来到了那怪物的面前，那锦衣卫这才看清了那怪物身上无数的骇人的伤口，怪物引以为傲的牙齿已经完全碎裂，没有一颗是完整的，那些孔洞缓缓流出了凝滞的黑色粘稠液体，似乎就是他的血液。当他们来到了怪物的身前，才骇然的发现那怪物依旧没有死去，他的肢体还不时的会不规则的颤动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张卫星缓缓抬起了手中的绣春刀，那半寸来长的破碎刀刃慢慢伸向了怪物那已经没有了利齿的口中，手下的锦衣卫心都揪了起来，他生怕那怪物的口中忽然长出了尖利的牙齿将张卫星的手臂咬断，不过这种可能性最终没有发生，那怪物只是偶尔的喉结涌动，就像是动物被宰杀后刹那间的挛缩。
刀刃一点一点的戳入，缓缓地透进了怪物的咽喉，一股股的黑色粘稠液体涌出，怪物的喉咙之中发出了支支吾吾的低沉吼声，那声音宛如死亡前的呻
吟。当绣春刀没至刀柄，张卫星轻叹一声，缓缓将刀抽出。黑色的粘稠液体涌出的越发汹涌，看着眼前的怪物，不知为何，他竟觉得那怪物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黑色的瞳仁慢慢显现，看到张卫星的眼神也变得柔和。
他熟悉这个眼神，这是身为大哥莫大哥在看到他时会流露出的眼神。他一惊，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那无比熟悉的莫大哥张开了嘴巴，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