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萧一直是被纪母以上流社会的标准教养的,端方得体,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淑女风范,可以说,纪子萧是纪母最得意的作品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待人处事怯生生的,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纪母不自觉的便拿莳七和纪子萧比较了。
她眼底略过一丝失望,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她的萧萧相比,就像是丑小鸭和天鹅一般,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一个红灯区出来的妓女,又怎么会教出好女儿呢?
只怕没学坏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纪母不由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莳七。
说到底还是像她的,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条靓盘顺,尤其是那一双泛着微光的大眼睛,流转之间便是风情,现在眉眼之间还未长开,稚气未脱,彼时如果长成,怕又是能勾得男人团团转的人物。
便是萧萧站在这里,单论相貌,也是比不过这个小姑娘的。
只是到底还是可惜了,女孩子么,家庭的教养最为重要,这个小姑娘瑟瑟缩缩的,太过于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纪母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小姑娘的肾是符合条件的,她也愿意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虽然比不得萧萧和明舒,可到底比她这个当伎女的养母能给她的要好上万倍!
莳七见纪母光是瞧着自己出神,眼珠子转了又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心底早就不耐烦了。
可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羞赧的笑了笑道:“阿姨有事吗?”
纪母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洋溢着温柔和善的微笑,对莳七道:“攸攸,阿姨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是关于你妈妈的。”
莳七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喊谁攸攸呢,跟你很熟吗?
她佯装有些犹豫:“妈妈怎么了吗?”
“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纪母笑得温柔。
莳七低头咬了咬唇,半晌才点了点头。
纪母见她答应了,心中不禁又想,她怎么不怕自己是个坏人,就这样答应带自己回家了,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像这样的孩子,没有任何主见,难保不容易长歪。
想到这里,她不由下意识的从背后看着莳七翘挺的臀部,心中暗道,该不会已经被她的养母带歪了吧。
其实纪母只是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罢了。
虽然沈攸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她的心更偏向于纪子萧和纪明舒,对沈攸没什么感情基础。
然而她和纪父一上来就想着要摘人家一颗肾,沈攸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底总有一关过不去,她一见面便对莳七各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
人么,总归都是自私的。
生死关头,想的都是自己,更何况牺牲的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儿,虽然是亲生的。
不然为何古书上总有记载,大灾大荒之年,易子而食也都是寻常之事呢?
这才是人的本性,至于那些舍己为人、大义无私,也都不过是人在接受了教育和道德的灌输之后,衍生出来区别于低级动物的高等文明罢了。
只是有些人接受了教育,能树立起正确的三观。
而有些人所受的教育,全都装进了狗肚子里。
莳七低垂的双眸掠过一丝讥讽,她早就猜出了纪母的心思,所以纪母想要什么,她就让她看见什么。
毕竟纪母一开始就是带着有眼光来的。
她带着纪母回了家,说是家,其实也就是一个地下室,常年阴暗潮湿,空气中都弥漫着沉闷的气味。
纪母自打下了地下室开始,脸上震惊的神就从来没有变过。
莳七忍不住勾唇嗤笑,也是,像纪母这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又怎么能想象贫穷的底线呢?
人们总说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可是金钱又何尝不是限制了那些养尊处优的人的想象呢?
她不由想起从前秦长殷和她说过的,前朝的末代天子曾听底下的人说,百姓们早已饿的饥肠辘辘,连口米饭都吃不起了,那位末代天子听了大为震惊,连忙问手底下的人,既然吃不起米饭,为何不吃点燕窝垫垫肚子?
在天子眼里,是分不明白米饭和燕窝的价格的。
就如同纪母一样,她从前只知道沈攸是跟着一个伎女在讨生活,可她从未曾想象过沈攸会住在一个连光都透不进来的地下室,常年阴暗潮湿。
“阿姨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呢?”莳七替纪母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纪母看着那个塑料茶杯,心中一阵憋闷。
她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许是心中终于升起一丝对莳七的愧疚吧。
“攸攸,我不知道你的养母有没有和你说过关于你的身世。”
莳七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震惊:“养母?身世?”
纪母点了点头:“其实你现在的妈妈是你的养母,这个事情你的养母早就知道了,我想她应该没有告诉你”紧接着她便将沈攸的身世说了出来。
等她说完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可瞧了瞧那只塑料茶杯,到底还是抿了抿唇,没有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