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宫的莫先生,站在了时代的最高处,以睿智的眼光和无上的格局,列出了属于周元的十宗罪。
这并不可笑。
可笑的是,一部分百姓交头接耳,仔细一想竟然觉得莫先生说的有道理,一时间都把目光投向周元,表情都变了。
整个祭天仪式的现场,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杨国忠深深吸了口气,怒喝道:“大胆老贼!不知战事之变幻莫测,不懂军务之艰难困境,竟敢在此大言炎炎,妄论国事,当真是愚蠢至极。”
“来人,把他及一众匹夫,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府衙大牢,听候审判。”
侍卫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昭景女皇便道:“不必抓进府衙大佬,这件事交给锦衣卫去办吧,熊阔海。”
熊阔海正色道:“臣在!”
昭景女皇道:“把人带进诏狱,仔细审查,一个教书的先生,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消息的,不可能没有人告诉他。”
熊阔海道:“微臣领命。”
直到此刻,昭景女皇才看向众人,大声道:“卫国公带五军营为国出征,披肝沥胆,历经死战,方有西北之大胜,草原之大胜。”
“如今有人想要恶意中伤我大晋的功臣,朕决不允许!”
“若有再说此番言论者,朕必定严惩不贷!”
话虽如此,但一场热热闹闹的祭天仪式,却终究是不对味了。
五军营战士回到营地,等候嘉奖,周元则是跟着文武百官,一起进宫。
所谓的朝会,只是对战争的总结,无非也就是那些官面话。
大会决定小事,小会才能决定大事。
散朝之后,昭景女皇道:“小师弟,我在紫微宫备了宴,为你接风洗尘。”
周元道:“我想去看看老国公。”
昭景女皇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干脆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太庙。”
于是她换了衣服,带着一壶好酒,与周元一起悄然前往太庙。
这次的祭奠他们不想惊动太多人,只是微服出巡,让太庙的守卫不声张,低调走了进去。
看着灵牌,周元轻轻叹了口气,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一生为国为民,死也死在战场上,如今宋武已经成器,老国公,您该安息了。”
周元缓缓道:“如今蒙古已灭,东虏元气大伤,北方已经平定。南方土司,我会亲自去处理,结束之后,福州宝船厂那个吞金兽也该给我回馈了。”
“只要把大海收入囊中,大晋便真正要走向复兴了。”
“您虽然看不到这一切,但宋武却能看到。”
他站了起来,把一壶老酒放在了案几上,默哀了片刻,才缓步离开。
阳光很好,太庙的殿宇也是金碧辉煌的。
昭景女皇走在周元的身旁,陪他散心,轻轻说道:“今日那老匹夫的言论,不要放在心上,这些老学究把打仗想的太理想化了,不知道其中的艰辛。”
周元道:“所以大师姐想知道答案吗?”
“什么答案?”
昭景女皇面色平静。
周元道:“关于那些质问,那些控诉。”
昭景女皇道:“师姐相信你,绝不是故意为之。”
“哈哈!”
周元笑了起来,绝不是故意为之?意思是,依旧错了?
周元道:“十一月初一,赛音山达大捷,若立刻回援神京,必能赶回。”
“但蒙古袭扰我们多年,一直是心头之患,若不乘胜追击,将其彻底铲除,假以时日,必然卷土重来。”
“杀向漠北,是必然之选,无可争议。”
“然火烧大库伦之后,就算是立刻返回,也不过提前十三天罢了,根本来不及救神京。”
“而封狼居胥,却可唤醒民族血性,取得的收益不是兵卒之数、钱财之数可以衡量的。”
“为帅者,所谋长远,我岂能因妇人之仁,而放弃封狼居胥?”
昭景女皇道:“说得好,这是为帅者的担当,大师姐支持你的决定。”
周元道:“至于放走皇太极,呵,谁能想到麦克弗森已经到了宁海港呢?那八天等与不等,结果不会有改变的。”
“他们怪我周元不敢冒着炮火冲锋,只因他们不在炮火之中罢了。”
“死的是五军营,是西北军,是湖广军,是宣府军,反正死不到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头上。”
“八万、十万、二十万,死多少人他们都不会在意,他们要得是载入史册的胜利,要的是分担那一份荣光。”
“这几个月来,西北军、宣府军、五军营,辗转各地,一路搏杀,冒着大雪与风寒,兵力运转早已到达极致,后勤补给已经告急,士兵们满身的疲倦…这群腐儒竟然还要我带着他们去攻打盛京…”
“他们难道以为船上的炮,就拖不到盛京城楼上去吗,那四十门备用炮是摆设?”/
“打下来之后呢?站得住脚吗?神京一直无人守卫,敢拖延太久时日吗?”
说到这里,周元无奈一笑,道:“世人的眼光,我想来是不在意的,只是大师姐的看法,我还是想知道的。”
昭景女皇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