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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小辈面前这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谢二爷当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而陈宿分明答应过宋皎,会过一阵子再来的,可是现在, 他就出现在谢老当家面前,他在宋皎面前也十分心虚。
父子二人脸上都还挂着眼泪, 只是表情都凝固了, 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谢老当家坐在主位上,烛光照不到的地方, 神色晦暗, 是琢磨不清的脸色。
谢沉抬头看回去,喊了一声:“爷爷。”
宋皎抿了抿唇角,也跟着唤了一声:“爷爷, 我和沉哥有事情想跟你说。”
他说完这话, 就看了一眼二叔和陈宿,表示这件事情和他们两个有关。
谢老当家沉默了一会儿, 才扶着扶手站起身:“行。”他看了一眼谢二爷和陈宿,朗声道:“范开。”
范开从门外进来,低头抱拳:“陛下。”
谢老当家的声音忽然有些许沧桑:“把小的带下去拾掇拾掇,洗把脸。”他睨了一眼谢二爷:“老的继续跪着。”
他转向谢沉和宋皎:“你们两个跟我到后面来。”
“是。”
谢老当家走在前面, 谢沉与宋皎跟在后边,两个人都不自觉紧握着对方的手。
他们都没有见过谢老当家这副模样,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
谢老土匪一生光明磊落, 尽力维护着的和睦家庭,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裂口, 在一瞬间就爆炸了。
土匪直来直去的心肠,让他想不明白,自己家里怎么也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谢老当家在小榻上坐下, 抬头看向两个孩子,故作轻松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又吵架了?过来坐。”
宋皎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爷爷,二叔是怎么跟你说的?陈宿的事情?”
“就是说,他在和你二婶成亲的前几天,出去打猎,不小心犯了错,后来那个猎户女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自己养着孩子。前阵子大雪,猎户女才把孩子的身世告诉孩子,让他过来寻亲。”
谢老当家对宋皎还是知无不言,但不知道是为了说服他,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他还加了一句:“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正巧你二婶这阵子又怀了,他怕得很,拿不准主意,就来跟我坦白了。”
谢老当家看了他一眼:“行了,这件事情爷爷心里有数,爷爷会安排好的。你们都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不是?”
“爷爷。”宋皎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二叔在撒谎。”
谢老当家双唇颤了颤,他应该隐约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再查。
可是少年人耿直,不懂得“顾全大局”,“维持和谐”,一定要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来。
“二叔早就知道陈宿是他的孩子了,陈宿也知道二叔是他的父亲,他们之间协商了好多次,最后才来找爷爷的。”
宋皎把自己去年冬天,在乐坊里遇到陈宿的事情开始讲起,包括今天晚上谢沉查到的事情,全盘托出。
外面那两个哭得凄凄惨惨的一对父子,真是一对父子,却不是清清白白的一对父子。
谢二爷一开始就像要把事情瞒下来,一瞒就是十五年,直到事情要暴露了,却推说不认识、不清楚。
陈宿也一样,原本他母亲是被耽误的那个人,他为了帮活着的父亲推卸责任,可以把事情全都推到死去的母亲身上。
宋皎条理清晰,把事情都说完之后,谢老当家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宋皎和谢沉对视一眼,两个人忽然都明白了。
如今的谢家,是天家了。
二叔是二王爷,代表的是天家的颜面。
这些年来,二叔秉公办事,滴水不漏,颇受百姓爱戴,谢老当家也越发器重他。
现在谢二爷私德有亏,受害者不外两个,一是猎户女,二是二婶。
可是这两个人加在一起,并不比二叔的分量重。
要谢老当家狠下心来,为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子,和儿媳妇,处置自己儿子,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谢老当家恼火,更恼的应当是谢二爷骗他,骗了十五年。
宋皎从谢老当家身边站起来,同谢沉站在一起。
“爷爷?”
良久,谢老当家才道:“你们两个,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宋皎想了想,道:“爷爷,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二婶,暂时不能让二婶知道这件事情,等过一阵子,二婶把孩子顺利生产下来以后,再把事情交给她决断。”
“嗯,那你二叔和陈宿呢?”
宋皎还要再说,却被谢沉拉住了手。
“爷爷,二叔做事滴水不漏,这样的事情都能瞒爷爷十五年,直到刚才在爷爷面前,还能痛哭流涕,假意忏悔。这件事情算是大事,爷爷觉得,二叔会不会在其他时候、其他更大的事情上,也对爷爷有所隐瞒?”
谢老当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