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就是带她逃离现今生活的浮木,就像当年父亲之于母亲那样。
想要从这摊与生俱来的泥潭里脱身,她就必须断掉自己所有的后路,而联合外人谋害至亲的这个罪名,足以令她不容于整个魔道——毕竟远近亲疏才是魔门的铁则,大义灭亲都是正道的事情。
于是,比起更加亲近的父亲和大哥,只剩下一个选择的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情郎的请求。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旁人都说她像爹爹,她倒是觉得自己更向娘亲,都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疯狂。
“咔哒。”
栓锁被推到一边,高琪推开了木门,看到了正在入定的少年。
“李歧……”林童呢喃了一句,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她把食指凑近嘴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久违的盎然兴趣随着接近少年的动作逐渐于体内苏醒,她像是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回到了那些对于惹哭幼弟乐此不疲的日日夜夜。
比起心思百转的高琪,林童则是紧张居多,湛天宗最引以为傲的雷法开始在手心汇聚,然后在第一道雷炸响之前,他猛地上前一步,对着少年的头顶拍了下去!
高琪没有动,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亲生弟弟被情郎拍了个正着,放肆的电弧在房间内乱窜,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充斥着身体,就在她几乎要放声大笑的时候,林童手下的“李歧”就化成了一滩清水,像蛇一般的缠上了他的脖颈,再收紧了每一寸骨节。
“啊!”
青年发出了短促的叫声,他瞪大眼睛,双手扒住脖子上的水绳,一边挣扎一边摔到了地上。
“小看你了啊……”
没有去管危在旦夕的情郎,高琪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对准空无一人的床铺投掷了过去,锋利的匕首砸在了空中无形的墙上,然后便是接连响起的碎裂声——那是遮挡的水幕被破时发出的声响。
李歧曲腿坐在床榻上,他一只手捂住了额头,另一只手微微蜷缩,像是要抓住什么。
不去管地上痛苦挣扎的青年,高琪直直的盯着毫发无损的少年,嘴里含糊的发声:“为什么……难道你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少年重复了一遍女子的话,突兀的笑了起来,他站起了身,体内鼓胀的真气撑的经脉发痛,内心却平静的不可思议,“若真如此便好了。”
看着李歧镇定的眼睛,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令高琪动了起来,挥出的长鞭在空中宛若蛇影,却被本该被抽飞的少年伸手牢牢握住,反向对着她用力一拉!
“啊!”
高琪猝不及防的被鞭子带进了弟弟的怀中,她被铁钳一样的手臂锢在原地,就听他轻轻说道,“你听,雷落下来了。”
高琪闻言陡然抬头,她最后看见的就是从天而降的雪白闪电。
水桶粗细的天雷一击之下摧毁了整间房舍,他们彻底被吞没了。
“哎,赶不上了。”
被高盏叫住的洛宓从窗子上下来,遥遥望着一道一道接连不断劈下的劫云耸了耸肩,这等全然不在意的态度落到其他人眼中,自然就成了挑衅。
“你到底是何人?!”
比起尚还称得上游刃有余的高盏,郑镇更想杜绝这意料之外的变数,然而刚抬起一只脚,原本立于窗前的人就贴上了他的鼻尖,然后这位成名已久的“轰天雷”就被狠狠的掼到了地上!
“唔……”
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往外涌,明明只是稍一接触,他却觉得五脏六腑包括丹田内的金丹都被一股锐气给搅了个七零八落。
“道友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啊。”目睹了一切的高盏发出了一声叹息。
洛宓没有回答他,只见她一只脚踩着去了半条命的郑镇,双手捂着头,随着天雷不断劈下,她能感觉到远处李歧的生命在不断减弱,紧随而来的是头疼欲裂。
“李羽渊,你不得好死!”
有人在脑子里大喊大叫,她踉跄了几步,嘴里发出了干呕,骤然上涨的力量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像是扭成了一只麻花。
那些存在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重新变得清晰,清晰到了快要死掉的地步。
“高盏,哈哈,高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扶着额头晃了几下,拖着长音的语调分外古怪,“咱们可不是敌人……”
“你身上也有讹兽的毒气,”谁知男人听了这句主动示好后却摇了摇头,“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这可真奇怪,”洛宓慢慢抬起了头,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带着无需赘语的狂乱,“你修九幽魔功,住在九阴绝地……却不知道我是谁?”
最先变化的是身高,女子在眨眼间便抽了条,与此同时,她的周身泛起了宛若实质的滚滚阴气,而伴着阴气所化黑云的每一次翻涌,一张张痛苦嘶吼的人脸清晰可见。
“啪!”
玉质的酒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桌案上的餐盘和果碟也一同震个不停,而颤动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沙堡,以至于修为不够的弟子不得不趴在地上才能稳住身形。
勉强站立的高盏惊愕的注视着形貌大变的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