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思绪,江文秀的脸色越发柔和了些许,又说:“下午见过欧阳老师,听他说你英语成绩也很不错,数学也还可以,物理和化学比较拉分。” 江沅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当初没学文?” 一整个下午,江文秀都挺为这件事疑惑。 江沅见她对自己表现出罕见的关心,想了想,便据实已告:“之前也就语文和英语好点儿,其他几门都在中等。分科的时候听同学说理科出路多,就随大流选了理。” “这样?” 江文秀的声音里有一丝遗憾。 很多家庭,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家庭对孩子教育上的重视不够,如果孩子主动要求,或者学习出挑点儿,可能父母相对上点心,就像晨希,自己要念好学校,进去了也知道努力,这便是一个好趋势。反观这一个,成绩中等,自己又没什么主见,家里还觉得她吃饱穿暖不惹事就行了,难免错失掉一些机会。 可江沅之前已经耽误了一年,眼下再转文,有点晚,也有些冒险。 就这样继续念,明年也许能上个不入流的二本。 两条路,多少都有些缺憾。 江文秀思量一通,眼见站在跟前的江沅唇角轻抿,极其规矩,不晓得为何,心里突然有了那么点怜惜的情绪。就好像,依稀间,看见了学生年代的自己。 家里老太太重男轻女,她上面两个哥哥,从小的日子便过得紧巴巴。念完小学那会儿,老太太就说别念了,浪费钱。得亏她成绩好,当时还在世的父亲又一直坚持,才让她熬到了眼下的光景。有了好工作,嫁了好老公,哪怕父亲已经去世,她在老太太跟前也能挺直腰杆,地位甚至都赶超两个兄长。 用老太太的话说:还是女儿好,心里记着娘,养个儿子长大了都是媳妇的人。 可叹得是: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头还是偏宠孙子。 而她呢,因为从小在家里不受重视,又一直穿哥哥的小衣服,青春期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自卑。每每被老师叫出去谈话,便显得拘谨而紧张。 “艺术生的事,欧阳老师在班上说过吗?” 叹口气,江文秀突然问。 江沅看过去,“说过一次。” 江文秀笑了,脸色柔和:“我觉得你倒可以考虑一下广播电视编导。语文好的话,这一块儿很有优势。理科生也可以报考,依着你的成绩,专业课通过的话,可供选择的好大学非常多。” 江沅一愣,神情间还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 江文秀略沉吟,话锋一转,“这一块儿的事情我先前没有特别去了解,学校里组织的专业课集体培训也已经结束了。真要去学的话,金钱和时间的投资也是个问题……这样吧,你先进去,周末得闲,我去了家里,咱们再说。” “嗯。” 江沅点点头。 顿了一下,又露出个笑,“谢谢小姑。” “进去吧。” 江文秀摸摸她头发,“好好学,都还来得及。” * 回到位子上,江沅有些心不在焉。 江文秀给的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胡思乱想间,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她又不傻,能感觉到江文秀对她的态度,有了些明显而细微的变化。那一张印象中严厉的面孔上,展现了罕见的笑意。 难道是因为语文和英语考得好,她觉得脸上有光? “我课表呢?” 正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江沅抬眸看去,对上男生轮廓鲜明的一张脸,那张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就仿佛,让人帮他抄课表这件事,他早已经非常习惯,所以连说话都是颐指气使的。 收回目光,江沅没说话,翻开桌上的生物书,将中午抄好的课表推了过去。 陆川伸出两指夹起那页纸瞅了眼,啧了一声,勾勾唇角:“挺乖啊。” 江沅:“……” 只想求个安生而已。 她面无表情,翻开了语文书,预习新课。 陆川将薄薄一页纸夹进语文课本,忍不住想:江老师说话挺对。这人,清秀工整的字迹,是挺赏心悦目的,抄课表也比一般人抄的好看。 * 八节课上完,下午五点半。 九中有晚自习,住校生必须上,走读生选择性上。 不过,因为星期一下午的第一节晚自习是班会,因而星期一这一天,全校学生都要上至少一节晚自习。 晚自习六点五十开始,在这之前,依次是:课外活动、晚饭、晚读时间。 按照九中惯例,晚读时,学生会代表组织检查各班卫生情况,打分评星,所以在这之前,各班统一搞卫生,要将自己班的卫生区域打扫干净。 下课铃响了后,江文秀刚一走,劳动委员便拿着值日表冲上讲台,大声喊:“等一下等一下,先说一下今天搞值日的。按座位表排的哈,四个人一组,单双周轮换地方,今天是星期一,我念一下……” “邓婵娟、蒋婷婷、韩森、尚文博,你们四个扫教室。” “李妍、杨子默、江沅、陆川,你们四个扫外面!注意一下哈,今年我们班分到的室外区域是从假山花园到科技实验楼那一块儿,包括花园里、花园和科技楼中间的广场、花园和科技楼西边紧挨篮球场那一条路!” “噗——” 劳动委员刚声嘶力竭地强调完,褚向东便笑了,扬声骂,“周晓春你牛批得很,让你川哥打扫卫生,还给你川哥安排这么多活儿!” 周晓春便是劳动委员,高高大大的,站在讲台上被骂了句也不恼,反而抬眸看向陆川所在的位置,笑嘻嘻说:“咱们班又不争先进,川哥你懂得,意思意思就行了。” “意思个屁,约了隔壁那帮孙子打球呢。” 褚向东喊完,整个人已经到了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