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莱昂的爱骑“波塞冬”。
“你都没问我考得怎么样。”男孩摸着马儿,低声说。
伊安站住,五脏六腑一阵酸涩,愧疚涌了上来。
“考得如何?”
莱昂侧头朝伊安望了一眼:“我觉得可以拿到9.8分。那0.2不是因为我不会做,而是我觉得应该保持一点谦虚。你教我的:绅士从不炫耀自己的博学。”
“你还远没有到博学的程度。”伊安扶额,“你现在是哪怕0.01分都该争取的阶段呀少爷!”
“反正,考试结束啦!”莱昂吹响了欢快的口哨,踩着马镫,一个翻身跃在马背上。
“来,小老师。”男孩迎着阳光的脸上,双目如晶莹的蓝冰,“也许在书房里,你是我的老师。但是我打赌在草场上,你要跟我学的可多了。”
伊安噗哧一笑:“你是这么认为的么?”
马夫给神父牵来一匹浑身雪白的马,这匹漂亮的马儿竟然还有着一双酷似莱昂的蓝眼睛。
伊安今天穿着便装,无需更衣。他接过缰绳,也不用马夫扶,竟也利落地翻身上马。
“我是在西林教廷的蒙特利埃区长大的,我的少爷。”伊安满怀怜爱地抚摸着白马的脖子,安抚着它,熟悉彼此。
“那又怎么样?”莱昂茫然。
蒙特利埃,好像是一款超高端乳制品的牌子……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伊安一夹马腹,无需挥鞭催促,白马就像一枚冰霜凝结的子弹,弹射出去,冲进平缓起伏的丘陵草原。
“在太阳神像那儿等你——”
“等等!”莱昂匆忙挥鞭,追着伊安的笑声而去。
初秋的阳光明媚清澈得好似情人水润的目光,来自海洋的风温柔梳理着山坡上的青草。夏花开始凋零,而秋花却在枝头打着沉甸甸的花苞,等待着一场凉爽的秋雨。
黑马追逐着白马,如两道劲风,奔驰过绿野。
他们穿过帕特农庄园的凤凰木林,踏过猩红如血的凤凰花,信马由缰,朝着海边狂奔。。
开到荼蘼的野蔷薇在马蹄后弯腰致敬,洒落满地花瓣和芬芳。怒放如火的蓝楹花似一团团蓝紫色的云,飘荡在低矮的山谷间。
穿过成片的野梨花林,一口气冲上了一个高高的山坡。伊安在山岗上勒马,俯瞰前方。
视野无所阻挡,一片开阔,碧海晴天,惊涛拍岸。大海如一头不甘雌伏的巨兽,奋力地挣扎、翻滚,自深渊里发出雄浑的咆哮。
“骑术不错嘛,神父。”莱昂追赶而来,将马勒停,同伊安并肩眺望大海,“你在蒙特利埃的时候,一定没少骑着马漫山遍野地放羊。”
“每个教会学校都有自己的牧场要管理,产出供学生们吃喝。”伊安微笑,“不仅如此,我还是学校马球队的成员,还担任过一届队长。”
“一个Omega马球队长。”金发男孩感叹,“你们马球队比赛到一半,也会这样停下来看风景?”
“如果为了比赛而错过沿途的风景,那才未免是遗憾。”伊安笑着。
年轻神父的黑发被海风吹得乱舞,贴在他俊雅白皙的脸上,温柔黝黑的眸子此刻也倒映着天空和海洋的颜色。
“你看。”伊安用马鞭指着远方的峭壁。
那里格外险峻,却是一处海鸟的聚集地。正数千只洁白的灰背红嘴海鸥在悬崖峭壁上栖息,在海里捕食,一代代繁衍下去。
“强劲的海风,汹涌的海浪,而海鸥的身体又是那么轻而小巧,却能在凶险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伊安望向莱昂。
“因为它们懂得利用风和海浪的规律,不是一味去搏击和对抗,而是去顺应,去利用,和对方强大的力量融为一体,将它们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两只海鸥鸣叫着,自他们头顶飞过,一前一后,扑向下方蔚蓝的大海。
“继续?”莱昂拽着缰绳,转了个方向,“完成了比赛,再给我讲课也不迟。”
这一次,莱昂一马当先,俯冲下山岗。伊安笑着,策马紧随其后。
太阳神像是一座位于帕特农庄园的蓝贝湾东角上的一处古祭祀台,第一代拓荒者曾在这里竖立了雕像,祭典圣主。
那时候圣明教才初萌芽,都是光明之神,人们便会把圣主同古地球神话里的太阳神混为一谈。后来随着圣明教发展壮大,在当地修建了正规的教堂,祭台便荒废了。
经受了数千年的海风吹打和雨水侵蚀,祭台上的神像大部分都化作草丛里看不出形状的石块。只有最中心的太阳神像还伫立在高高的山崖上,面容斑驳,五官模糊,双臂都断了,可依旧昂首眺望着东方,迎着每一日的海上日出。
波塞冬领先一步奔上祭台。莱昂大笑着,伸手摸了摸太阳神的脑袋。
“别对神不敬。”伊安随后赶到,气喘吁吁。
“可惜这次忘了和你赌点什么了。”莱昂得意洋洋。
伊安下马,站在太阳神像前,对着它低头祷告,手指点着自己的眉心,然后点在神像的胸口。
秋日的阳光在年轻神父的黑发和被汗水打湿的白衬衫上跳跃。剧烈运动后,伊安洁白的脸颊泛着醉人的酡红,温软的嘴唇犹如涂抹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