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谟甩手抽刀, 毫无半分眷恋,唯有眼中被火光照出的一点点晶莹, 或许还残留着对胞弟最后一丝复杂的情绪。
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喷出,唐晋摇晃了一下,向后坐倒在了椅子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算一算时辰,到时间了。
唐谟从他死去的弟弟身上拿出了兵符, 靠在营帐门上, 安静地看着四处的火光, 冲天而起的火焰把圆月的光辉都遮盖了三分。
已近约定的时辰, 西唐军按照预计,乱成一片。
帝都军的校官们用力揉捏着怀里的女人, 这些女人们一身狼藉,伤痕累累,而抱着她们的军官却哈哈大笑,畅快得意,有的女人拼命地挣扎, 那军官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老实点, 日后想爷爷疼你都没机会了!”
“嘿嘿, 唐大统领早说了,等一切顺利, 回到帝都, 他请咱们去春江馆好好玩一玩!”
“你们怎么都喜欢春江馆, 我就更喜欢隔壁婧山庭,那帮跳舞的娘们儿,腰软手软,那才得劲儿呢!”
“行了行了都快着点,要干活了。”
他们哈哈笑着,在女人们身上凶狠地动作着,那些女人们灰霾的眼底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下一刻,发钗、步摇、甚至是女人们的牙齿,有的女人冷静,手里的发钗直直插进了军士的额心;也有的疯狂,张开嘴巴,用抹了毒yao的牙齿凶残地撕咬身上人的脖子,大动脉喷出的血液把那女人整个染成血人,一时没死透的军士反手抽出腰刀,连续刺进女人的身体,但那女人已经如恶鬼一般,只知生啖人肉,至死也未松口。
回过神来的亲兵大吼着冲上来,刀光下,半身鲜血的女人们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仿佛她们正置身花海,并非杀人夺命,而仅仅是在赴一场春宴。
但怒吼的士兵发现自己手脚一阵麻木,紧接着,雪亮的刀光翩然飞过,女刺客从阴影冲杀出,手起刀落,这些不知何时中了着的士兵睁大着眼睛,人头咕噜噜滚了满地。
房门被打开,女人们带着残酷笑意的眼神瞬间重新变得凶狠,但是进门的只是一个年轻公子,披着一身浅青近白的衣衫,月光照得他的轮廓朦朦胧胧,好像还在发光。
他好像看不见一地的血腥,慢慢走过来,极为小心地伸出手,试图拉起一个跌倒在门口的女孩,女孩抬起头,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双眼睛映出来人的模样,忽然就呜咽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缩着后退,仿佛生怕碰藏了面前那只白玉般的手。
但公子一把扯了自己的外衣,把女孩整个包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他说:“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
女人们拼着最后的仇恨,杀死了整个军营半数以上的高级军官,唐谟手持大统领兵符,提着带血的剑,一路走过,他孱弱的身躯依然瑟瑟发抖,但是恐惧中的士兵望着他,却如同看见最后的救星,赶到的银鹰配合着唐谟,以最快的速度,将整个帝都军营集结完毕。
唐谟扬起长剑:“有贼人勾结西唐蓝景,意图起兵谋反,尔等俱是铁打的汉子,此时正是忠君报国的时候,拿起武器,随本帅讨伐贼人!”
不知真相的帝都士兵与西唐叛军迅速短兵相接,银鹰在他们一打起来,就已经把气喘吁吁的唐谟拎到了安全地带,银鹰们被蓝珏训练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会儿客串了一把军医,给唐谟塞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药,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总之差点给人苦死。
偏偏唐谟还不得不道谢:“多谢,不知先生接下来是何计划?”
银鹰们推出一个会说话的,回答他:“唐将军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先生的计划进行,只等西唐军剩下的将领回过神来,他们的立场也就能够看清了。”
朱九也已经向褚襄汇报了战局,西唐叛军没想到会被帝都军队袭击,一时措手不及,直接落了下风,反应较快的西唐将领也意识到了这是兵变,未叛变者立刻组织士兵,开始回击。
银鹰们今晚算是忙坏了,整个战局的统筹全部靠的是他们,而更惨的是,他们刚刚缝补好、洗干净的衣服,一转头全让褚襄拿去给那些姑娘们穿了。
朱九委屈地拽着自己身上又蹭脏了的白衣服,一边帮那些姑娘们检查身上的伤势。
有些女孩还只有十几岁,银鹰的衣服穿上实在是太大了,但整个营地也找不出合适的服装,没办法,朱九眼一闭,手起刀落,把多余的袖子库管全都裁剪掉了。
有些被仇恨扭曲了的女人,在自己嘴里、或者私chu用了du药,她们固然大仇得报,但……银鹰们抱起七窍流血的女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们将手轻轻放在女人的背上拍了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出手,扭断了女人的脖子,结束了她们的折磨。
大部分的死者不知身世、不知姓名,也不清楚来路和归处,褚襄摇了摇头,拢了一把火,将姑娘们重新穿好衣物,梳理头发,甚至白宁拿出胭脂水粉,一个个帮她们重新画好美丽精致的红妆。炽烈的火落在她们的眉梢、眼角,她们的笑容不再显得狰狞,而是平静,如同陷入一生都不曾做过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