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瓮之祸
四爷说过,自春秋战国以后,历朝对川地都非常忌惮,只想川地做一个粮仓,可出草寇王,不出帝皇才。
夔门为川之龙咽,只要在这里以人头塔镇着,就等于在咱川蜀的风水脉门中埋下一颗毒瘤,以邪塔镇水风。
所以历朝开国皇帝都会在枯水期,在夔门之下加修人头塔。
自春秋以来,中原出过多少朝代?这底下至少十几座人头塔,每塔千瓮,每瓮九头。
据说顺治、康熙两位大帝宰杀了无数川人,前明将领被诛了九族,人头全放在人头瓮里储进人头塔中。
以川人被屠的怨气来镇回川蜀之地,这招不可畏不毒。
看着围上来的人头瓮,我顿时心生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些东西是冲着我的‘神仙命’而来。
当下使了一招鼓风术,让船加速离开,刚使出人头瓮的包围,便发现前方有一条支流河口,河口边上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
此支流名为大宁河,此镇正是登龙镇。
而登龙峰则在登龙镇的对岸。
刚船准备靠岸时,码头却冲出十几身披破袄衫、大棉裤、戴着一顶斗笠的汉子,一个个高举火铳对着我们。
正当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时,便走出一个戴眼罩的独眼罩,冲我们说:“船家,对不住了,因为这两天从上游冲下来的人头瓮实在太多了,我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贪心捡起过,或是撞坏过,所以从上游下来的船,一律不准停靠,人更不上上靠,请离开吧。”
此时我正在船舱里,刚抱起小姗,准备上岸找柳医仙,没想到镇上的人不让靠岸上船。
岸上不但有十多把枪对着我们,还有一门大炮。
在前朝时,这里作为长江要地,进入巴蜀的
重要水路咽喉,曾有重新把守在登龙镇,以山为守,在隐蔽处建立炮台,易守难击,且炮台对着江口,一炮一个准。
即便是现在,也有北洋政府的部队驻扎把守。
现在在岸上说话的独眼龙,我认识,叫独眼彪,正是承包了码头搬运的脚行老大,他那只眼睛就是在争脚行地盘,和对头赌斗时,自己用勾子挖出来的。
这还是两年半以前的事情,当时我和四爷正好出活经过此地,正好目睹这一次对赌地盘。
这码头原来的苦力头儿叫大胆英,是这土生土长的人,被独眼彪带着一群外来混饭吃的逃难者上门来抢地盘,两伙人打了两天两夜,死了五六十人,最后由驻军协调,双方开一个赌局,赌到一方认输为止,谁赢了,这码头就是谁的地盘。
先是派人出来打架,后来觉得没劲,就剁手指,你剁一根,我剁一根。
要是赢了,一根手指十毫子,一只手掌一吊
钱,一条手臂一个大洋,一条腿两个大洋,一条命五个大字。
要若是输了,毛都没一条,剁了白剁,死了白死,双方都是臭要饭的,要是输了,争不下这地盘,哪来的钱给抚恤金?
人要是被逼上了绝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死并非最可怕的,一咬牙腿一蹬,解脱了,但有些事情你有决死之心也做不出来。
赌到最后双方死了十多人,都没有人敢再上来送头,再这么下来,双方都得把人打光。所以双方头儿就站出来赌眼睛,自己挖自己一只眼睛,不敢挖的就算输,要是都挖了,就玩枪,一把撸子里有一颗子弹,另一把撸子里没有子弹,由当地驻军负责公正。
赌完眼睛生死由天。
结果独眼彪先声夺人,拿钩子把自己一只眼睛挖出来,大胆英被吓破了胆,不敢挖。码头被独眼彪拿下后,第二天早上就包着眼睛来上工了。
而大胆英的尸体也在第二天早上发现泡在水里,手脚断完,眼耳鼻子舌头都被挖了。据说是丢了地盘后,没钱付抚恤金,被那些手下的家族给活活做死的。
此时独眼彪又连吼了一嗓子:“喂,船上的人,到底听见没有,军爷说了,这几天谁敢上岸就轰谁。”
李大锤一听这话,不干了,撸起袖子走到船头来,骂道:“你大爷的,这码头是你家开的?这镇子是你家的地儿?你说不让上就不让上?”
李大锤不是个讲理的主,那独眼彪也不是什么善主。
我正躲在船舱里看着,眼看两人就要对上了,便背着小姗走了出来,干咳了一声,对独眼彪说:“彪哥,是我,河生。”
独眼彪当时挖了眼睛后,流血过多,又没钱找医生,是四爷给他敷的药,不然第二天开不了功,有可能会发浓发炎连累另一只眼。
所以每次来附近捞活时,只要他知道了,都
会派人来请我们上去吃顿饭,要么就是让人提一篮子馒头鸡蛋送过来,要是光景不好也有些馒头、咸菜。
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他一瞧是我,顿时乐呵了,随后又有些犯难,说:“小爷,这两天摊上事了,上游冲下来上百个人头瓮,据说被捡上去十来个,绝了几条村子了,为了镇上父老乡亲们的安全,长官让我们在这守着,不准船靠岩,更不能上岸…你看…”
这是当地守军的死命令,他再念恩情,也不敢放我上去。
若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