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本命陶俑
八宝楼的后面有一座四合式的围楼,三层高共三十多个客房。
若是以前,这里每天都是满员的,可眼下大旱天时、又这局势,有钱的足不出户,没钱的挑个担子穿州过省混饭吃,吃都吃不饱哪来的钱住店,哪有破房、破庙往哪呆。
卖唱的,一把二胡一把琵琶一张嘴就是全部家当。穿州过省卖馄饨的、担担面的,一条担子一只炉一口窝,就是老婆和儿女。耍猴戏的、吹鼓手,一只猴子一把锁呐就是命根子。
这世道如此艰难,一个子都看得跟命一般,吃口饭都艰难,哪还讲究住的地方?我虽不愁吃穿,也是两顿凑合,以前从没住过如此气派的店子。
奉节就是座鸟不拉屎的山城,城外那条官道不过是以前运官盐时留下的,也破到不知多少年没官家来修整了。
八宝楼之所以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立足,
以前靠的就是这条南来北往的盐商骡队、挑子脚夫传播名气,这时局里还能吸引一些慕名而来的食客,也是个异数。
可眼下让我觉得称奇的是,十间竟然还住了九间,我们四人就只剩下最后两间客房了,且房钱不便宜:一块银元一天!
想我去湖南出趟差事也就赚那么一点,不够住几天八宝楼,不森一阵心酸,拿命赚回来的不及张汉卿随手一挥十来个银子。
我们被安排到了冬梅甲一和冬梅甲二两间厢房,打开窗房往外一看,正好对着一百五十余丈开外、座立在内城河渠旁的戏楼。
说是戏楼,其实就是一栋荒废已久的四合大宅,天井的空地搭着一个大戏棚。要是没有千里镜,一到晚上跟本看不清台上的戏。
正看得入神时,张汉卿兄妹便进来了,轻轻地捎上门,来到我跟前问道:“胡小爷,是否看出点什么明堂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来这位少帅也觉察到不妥了。
当下我便看了吴芷山一眼,在说正事之前,堵在胸中的闷气得下一下,现四下没人,终于忍不住怒斥道:“你丫的猪都比你聪明,不听劝告吃了死人肉就算了,还傻傻地自报生辰,你知不知道对生人报生辰是大忌,万一有人用你的生辰立生辰石做歹事,事都不知道怎么死。”
这娘们跟本就是那种天都敢捅的刺头,跟本不受教,当下一拍桌子指鼻子瞪眼怒道:“你有没人性,刚才那个小姑娘差点被打死了,无动于衷还是个人吗?我报自己的生辰关你屁事,这么善良的小姑娘会做出什么恶事?要不说出个本来,你死定了。”
当下我就把白莲教控制信徒和教徒开无遮大会的龌龊办法,挑出来说了。
当年白莲教盛行时,以繁华共享、天堂同乐、极乐普世为口号,教条荒诞无度之极,以此来洗脑更多人入教,但苦的却是女信徒及女教徒,大多都被以生辰石控制了心性。
而且生辰石还有另一个用途:祭河、配冥婚。
祭河与祭天不同,传说每一条河有不同的河神,不同的河神自然有不同的生辰八字,祭河的童男童女不是随便拉朗配,特别是祭童女,那都是祭给龙王爷当媳妇的,要合生辰才能祭。
祭河前,将童男童女的生辰石扔到河中,一天之后若是漂回岸就表示生辰不合,若是永远河中,就表示合生辰,龙王爷要收。
除了这些,还有诸多可利用生辰石作妖的邪法,我就不一一拿出来吓唬她了,光是邪教拿生辰石控制女子天堂同乐这一点,就差点将她吓瘫。
更别说祭河给龙王爷配媳妇了!
可眼下事情已发生了,再吓她也没用,张汉卿更是焦急。
“胡小爷,是我不该处处跟你抬杠,看在我如此天真善良,清纯可爱的份上,你得想办法救我啊。”这小辣椒抓着我的衣袖泪眼汪汪地哀求道,估计她是听到无遮大会普天同乐后才感到害怕。
这种杠精就该把她吓怕,长点教训。
办法肯定有的,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脑
子却忽然蹦出了另一个念头,不禁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可将将张怀姗吓坏了,还以为她的事情有多严重,忙着嚷道:“胡小爷,高人,我知错了,你得帮帮我呀!”
说罢,不差点吓到要跪下了。
就连一向沉稳的张汉卿也不淡定了。我并没有继续吓她的意思,而是想到了另一些东西:辫子分为什么逢人就要生辰?为什么辫子会的红灯堂只在八宝楼布施到七月初七?这连免费戏也只唱到七月七。
还有,八宝楼的‘口味儿’怎么变成跟以前不一样了?这里头不但有死人身上的物件,还有别的一些东西!
当下我的脑子一团乱,任张汉卿问什么都听不进去。
七月七、讨生辰、子夜戏楼、八宝楼红灯堂布施、仙姑娘子夜唱大戏…还有那伙记说过的那些话。
这都是可以串在一起的,可中间就像缺了一
条穿上去的线。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小发他爹钱宝诚!
他肯定知道了什么秘密才死的,不然为何我刚把尸体捞上来,辫子会的人就来了?还有钱宝人这老犊子也肯定有问题!
只要再将他爹的尸体请回来,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