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倒是没有想跳湖的意思。
只是想静一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直到站在湖边低下头时,他才发现指尖劈了半根流了血——他刚才,居然真的是下了那么大的劲儿去掐那个人的。
如果赵清嶺没有来,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程彻当然没有想杀人,他只是单纯想让那个陈懿扬住口。
虽然早就想过,很多事总有一天赵清嶺会知道。但还是希望,他可以永远都不知道。
……
雨中,熟悉的温度紧紧包裹着身体。
“先回家。”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哄孩子一样地温柔,“先回家,有什么咱们回家再说。”
然后,身子被扛了起来。
就这么被人扛着,踏着栈桥晃晃悠悠的木板,往岸边走。
雨声渐大。
走了一小段,赵清嶺停了半步:“什么?彻彻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我说,你为什么……”
没有后半句。
因为这是一个傻问题,程彻一直都知道。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自从在一起之后,这个人就已经温柔地、耳鬓厮磨地、告诉了他无数次。
为什么会喜欢他?
“当然因为喜欢你啊。”
“还能是为什么?”雨声中,那个人的声音既无奈,又温柔,“傻不傻。”
“……”
“那要是……要是,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呢?要是,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要是,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要是,我骗了你一些事情!”
“嗯。”
程彻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那声“嗯”代表什么。
“如果你骗了我的话,那就算我笨吧,活该上当。”扛着他的人,声音依旧温柔。
“是你的话,彻彻,我愿意上当。”
“所以没关系的,不要怕,什么都别怕。”
“……”
什么都……别怕?
又往前走了两步,程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突然挣扎起来,声音涩得厉害:“你是不是……是不是、都知道了?”
赵清嶺:“嗯。”
雨水在那个瞬间,仿佛停了片刻。然后世界才恢复了正常,雨才开始继续落。程彻突然挣扎得很厉害,扛着他的人没办法,只能把他放下来。
长腿小黑兔落回了湖边的青草地上。人愣愣的,呼吸困难,一个简单的问句破碎成了好几个段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清嶺:“今、今天吧?”
“但我以前也知道你之前有事。”他又说,“只是你一直不跟我说,颜珍也不跟我说,所以……”
他说着,还伸出手,很机智地逮着了程彻的手腕,抓得死紧,一副省得他又跑的样子。
程彻:“……”
他继续很迷惑、眼神凶残、又有点茫然:“知道了,你还想要我?”
赵清嶺:“嗯,要啊。”
“就算我的过去一塌糊涂?”
赵清嶺笑笑:“那我的过去也一塌糊涂呀?”
程彻:“但是,不一样,我……”
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身子一轻,他整个人又被扛了起来。
“我后来经常都在想,我是有多蠢,当年为什么要出国。如果留在你身边的话,彻彻,那十年我就可以保护你、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你也就不用被迫去做哪怕一点点身不由己的事情。”
“可是,你也蠢。”
“我知道这话你特别不爱听,但我今天还是要说。你就当我说最后一遍——高中的时候你居然不跟我说你喜欢我,真的是蠢、蠢得要死!”
“然后你这个笨蛋,事到如今还敢学不乖。居然还成天犯蠢,还想着离开我!”
程彻:“我没有……”
赵清嶺:“还敢说没有?东西迟迟不搬过来的是谁?天天一堆事情瞒着我的是谁?昂?”
程彻没有再回答。
因为头冲下的时候,眼泪真的会因为地心引力的缘故而掉个不停。他真心觉得自己今天没有救了,思绪完全是乱的。仿佛那么久以来,那么努力营造的成熟稳重、豁达内敛,全部土崩瓦解、溃不成形。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
同时又莫名的好酸楚。至少在这一刻,不想再理性、再死撑,只希望沉溺在这温暖的臂膀之中,什么都不再想。
……
到家,赵清嶺把人抱进浴室。
放了热水,扔进去洗。洗完了擦干弄床上,程彻已经虚脱得昏睡了过去。
赵清嶺伸手,抚了抚他略微凹陷的眼眶,那里还沾着一些泪痕。
艹。
艹!!!
他起身,看向昏暗穿衣镜前自己的倒影,镜子里的人整个儿湿乎乎、样子看着阴郁纠结且暴躁,根本也没比程彻的崩溃好到哪里去。
赵清嶺觉得自己错了。
虽然一直以来,早就知道自己有毛病,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懊恼无力又后怕。
其实,他当然一直都知道,程彻在死撑。
怎么可能不知道?一点一滴都知道,但他没有戳穿,因为他就是喜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