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使用时会迸发出冷火般的青色光辉,浓厚的夜色中,废弃建筑物内部陡然被光照映得亮如白昼,青色焰火里滑动着无数细碎的文字,等光芒散去,太宰治从地上捡起肉质的小方块,踉踉跄跄地扶着地板爬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糟透了,太宰治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没好,之前逃亡路上又因为要骗过五条悟——他必须得做真实一点,他实在、实在、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的强悍程度,毕竟这人能在失去咒力双眼无法感光的情形下直接冲过去徒手杀人,杀得还都是攻击性异能力者。
而他们之所以要逃跑,纯粹是因为对方人数太多,其中不乏如同芥川龙之介那种远程型,本来对付他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但五条悟的存在显然超出了对方的预料。
哪怕现在的五条悟在近身战中不能称得上无敌,但控制住他恐怕也还是一根手指的事情,所以他以前被五条悟揪着锤,这人到底是放了多少水?泄洪泄了一个太平洋?这样一来,他送这只猫回去至少要确保计划不会被过高的武力值直接熄灭在摇篮。
所以他只能让五条悟重伤到动都动不了。
作为必要的代价,太宰治不得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哪怕五条悟为他挡下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他现在也依旧处于失血过多导致伤口剧烈疼痛的困境里面。
太宰治一只手抓握着狱门疆,跌跌撞撞地往后面躲。
一百多年前这片村庄附近发生了不少战争,废弃建筑物基本都留有通往地下的通道,太宰治躬着腰,手扶住墙,用力去扳地上沉重的石板,再顺着竖直通道跳进去,落地时他结结实实摔了一跤,隔着泥土已经能听见头顶的声音。
太宰治咬着舌尖慢慢呼吸了几口,在一片漆黑中向前摸索。
这种过去农户自己挖掘的地下通道,基本都粗糙得不像话,也没有多长,太宰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摸,每一次呼吸都是伴随剧烈的疼痛,手里的狱门疆不停收缩着,仿佛他攥着一块会跳动的生肉,或者一颗鲜活的心脏,短短一段路却,他中途却休息了两次,也许是三次,记不太清了,又走了一会,他忽然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原来已经到头了。
太宰治捂着身上的伤口往上爬,手指湿淋淋的,全是沾上的血,滑腻到几乎让他抓不住生锈的铁梯,刚一探出身就是一阵吹得骨头都酸痛的风,再一看通道原来通往一座早已废弃的教堂,残垣断壁中倒着半座基督像,天花板开着窟窿,他用手肘撑着地慢慢往外挪——还没挪出去头顶就掠过几梭子弹。
两个地方离得太近,估计是被敌人发现了。
太宰治对死一向挑剔,但现在却容不得他要求太多,只有两个选择,死在地道和死在教堂,如果非要选一个他还是选择后者,敌人因为对手是那个太宰治谨慎了很多,到目前为止都还在试探着接近。
他擦了一下鼻子和嘴角流出的血,试图支起身体,支到一半又因为太过虚弱重新摔了回去,这一摔让他大脑嗡得响了一声,紧握着狱门疆的手指也不受控制地松开,那只小方块从掌心滑出去,滴溜溜打着转,太宰治闭了闭眼睛,听着子弹声愈发密集,躺在地上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重新伸手去够狱门疆。
“哐当!”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与一百多个异能力者。
太宰治侧过脸朝门口瞥了一眼,心想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敌人还在犹豫这是否是太宰治的又一个陷阱,端着瞄准镜又在屋里四处巡视了一番,却没找到那个以一人之力杀死一支队伍的白发青年,扫了一圈后,他们重新将视线集中到太宰治脸上。
“开枪!”
——从枪口窜出的子弹突然凝固在空中。
那么密集的火力,那么狂躁的子弹,本应坠到地上弹壳在空中划出一条极其缓慢的弧线,致命的金属弹头在太宰治面前忽然被一层无形的透明屏障冻住。
“啊呀,真是遍体鳞伤啊,不,应该说破破烂烂的吧。”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毫无征兆的声音。
太宰治浑身猛地一颤,睁大眼睛,一瞬间露出了极度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狱门疆,眼前的男人脸上蒙着黑色的眼罩,不同于全副武装的敌人,对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居然还捏着一根冰棍,低头冲着他笑了一下:“很意外吗?”
太宰治顿时感觉自己在被什么非人而又毛骨悚然的东西凝视着。
子弹制造的幕帘中,电光火石之间,众多杀伤力巨大的异能力陡然袭来,色彩绚烂的能量束砸在一起,沙石漫天,尘土飞扬,本来就破败的教堂因为这种惊天动地的动静直接被剧烈的冲击波震成碎块,铺天盖地般砸下来,随后一阵无比突兀的风压掀过,烟雾散去,其他人近乎恐惧地发现这两人居然毫发无损。
“我还有点账没和这个人算,我的建议就是你们先回去,之后随便你们怎么找他麻烦,把横滨炸了也行。”
五条悟从兜里取出手,两根手指并拢轻轻一屈,原本凝固在空中的子弹蓦地失去了支撑,叮叮铛铛砸了太宰治一头一脸,他因为疼痛又是呼吸一窒,继而艰难地撑着地站了起来,向后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