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冬天寒风刺骨,白雪纷飞,落到行人脸上,如同一把温柔的刀剜得人骨头生疼。
公交车迟迟不来,迎着狂风,青禾飞也似的从站台冲了出去,险些撞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上。
男人怒喝,“赶着去投胎啊!”
“抱歉!”
青禾脚下冻得发麻,顾不得回头,喊了一声,直冲商场门厅而去。
还没感受到商场里的温度,她脚下一歪,扑通跌倒在地。
麻意过后,一阵钻心的痛突地袭来,青禾的泪水都被激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一手艰难地撑在地上。
一抓。
手中竟是一把冰凉刺骨的雪!
“铛,铛,铛……”
刺耳的铁器相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青禾抬眼,前方山林白茫茫的一片,商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摔傻了,还是摔死了,还是已经冷得产生幻觉了?
【恭喜宿主开启基建系统。】
心里咯噔一声,青禾翻身坐起,动作相当灵敏,“你谁?”
【今日任务:看嵇康打铁,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嵇康?打铁?
嵇……康!
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嵇康吧?
垂眼一看自己身上起毛的旧袍,里面也是冻得硬邦邦的麻布,青禾立时打了个激灵。
“系统,好歹让我知道一下前情吧?”
没有任何回应。
“系统?”
青禾脑子晕晕乎乎,耳边只能听到铛铛铛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距离她百米不到的位置有一个茅屋,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身上已经冻僵,青禾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脚往那院子走去,快要走到院门时才终于看到了院中一个高大的男子手中举锤,正在打铁,而他身侧还有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坐在一旁鼓风,想来那人就是嵇康的好友向秀了。
两人各自动作,浑然忘我。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这就完成了?
玉米种子呢?
青禾在身上摸了一圈,突然,在袍子里摸到一粒硬邦邦的东西,她伸手在怀里使劲掏,正要将那玉米粒拿出来,院门咔咔两声打开了。
来人微微躬身从门内踏步而来,青禾脑子里瞬间闪过七尺八寸,略一换算,便知对方身高188。
他站在青禾面前,几乎将青禾整个人挡住。
“女郎有事?”
青禾忙退两步,方才麻木的右脚腕被她这么一刺激,痛感从脚腕直冲面门,“啊……”
来人又说了句什么,青禾只见他嘴唇蠕动,却不闻其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昏迷之际,青禾脑子里终于传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便有此女青禾的记忆以及一些有关嵇康的零星的记载。
原身青禾是河内山阳云台山脚下一处普通人家的女儿,家中有长姐嫁至巩县做织女,幼弟参军未归,而她自己在家中干农活以养活自己。
正始十年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氏夺权,原来那些曹氏集团旧人没了生存空间,在司马氏的打压之下,原本就已经厌倦了官场的嵇康携家眷来到此地和原身成为邻居。
好景不长,昔日高高在上的长乐亭主自然受不住这乡下的苦,没多久就离世了。
妻死后,嵇康便一直住在此处,以打铁为生。
原身和嵇康平时就是点头之交,连话都很少说,简单来说,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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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秀将大夫请来时,院中又已经响起铛铛声。
两人气喘吁吁,脚边都是雪水融化后的污泥。
大夫进院一见嵇康,赶紧作揖行礼,“嵇郎君。”
嵇康微微颔首并不言语,大夫也不恼,这位能搭理他那已然是他的荣幸了。
“大夫,这边。”
向秀将人带进里屋榻前,只见榻上青禾已经是气若游丝,面色较之方才更是难看上几分,“劳大夫看看。”
大夫忙取脉枕,搭了青禾手腕诊脉。
半晌后,他皱着眉头起身,摇了摇头。
向秀一惊,忙请大夫出去详谈。
“这女郎身体不妙啊,忧思过度又积劳成疾,如今这寒气入体,难办。”
向秀蹙眉看了看女子,问:“大夫尽管开药,诊金定是会付的。”
“向郎君言重了,若是能救,老夫自是尽力,只是……”他话说一半,向秀哪有不懂的,一时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多谢大夫,劳您走一趟。”
大夫连连摆手,看了看一旁自若打铁的嵇康方道:“老夫实在医术不精,不过有一法子倒是可试。”
向秀一喜,“劳大夫指点。”
“热时取凉巾擦拭,冷时取暖被捂汗,熬过今夜向郎君再来寻老夫。”说完他行礼告辞,迎着小雪往来时路去。
在原地站了许久,向秀叹了口气。
这样的法子,他们听过许多次了,不过尽力求个心安。
在恶疾与那些恶人面前,他们这些人形同草芥,随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