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听就是应天话。
柳无恙更加气焰上涨:“听见了啊你们都!宋居,这一百个头你磕定了,对着宝亲王磕头你不亏!”
宋居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奚桢磕了一百个头,觉得自己这一年上朝都没磕过这么多头,磕的他头晕眼花,脑袋都青肿了。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都没回过神来,站在那里魂游天外。
奚翊叫他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同僚给了他一拐子,才瞬间回神,出列站好。
“臣在。”
奚翊那双凤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宋卿昨夜很是辛苦,彻夜未眠吧,不知是为国忧心还是在那烟花柳巷消遣,又或者是和宝亲王赌输了,磕头磕的太多,都忘记现在是在朝堂之上了。”
宋居登时一丝瞌睡也无,整个人像是被雪地里的冷水从脖子上灌进去一样,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连忙跪地求饶。
“陛下圣明,臣昨夜有失体统,罪该万死,请陛下赎罪。”
他是万万不敢说请陛下责罚的,一说责罚,奚翊就敢真的把他罚到哪个旮旯角去。
说完,他又狠狠磕了几个头。
奚桢连忙跟着跪下,道:“请皇兄恕罪。”
奚翊却道:“你们虽然做了官,却不是圣人,出去玩乐也无可厚非,起来吧。”
两人都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可是奚翊的目的却不在此。
“宋居,你如今的年俸是三百两,另外每月支米八十七石,你家中十一口,再加上仆人合有四十余人,每年所需米便算做一百石,而畅饮阁的酒,最低的一杯便是一两银子,对吧。”
宋居听着,没想到奚翊的记性竟然这么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听的背后都是汗,心中隐隐知道奚翊要说什么,却又无法辩驳,只能点头:“是。”
奚翊道:“宋居啊,你是贫寒出生,上无祖宗积蓄,外无姻亲帮衬,要维持这偌大的家计,余下的不知道够你在畅饮阁喝上几杯。”
他说话绝不凶恶,语气甚至称的上是和颜悦色,手里慢慢把玩着一枚玉蝉,看着宋居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文武百官,也都不敢多言,各个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口往外冒。
“陛下......”
宋居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
他能够做到吏部尚书,真是全靠了奚翊提拔,他背后没有任何世家权贵,一心只想着死忠于奚翊,可是今年各大世家的拉拢,送来的金银数不胜数,他便飘了。
奚翊几句话,就将他打回了原形。
原来他以为背地里的动作没人知道,却没想到奚翊都看在眼里。
若是没有昨天晚上那一出,那自己最后是不是连这一个警告的机会都得不到,等到出局了才会醒悟。
奚翊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诸位也是一样,好好想想为官之时为的是什么,财帛动人,却也要有命花才行,散了吧。”
朝会一散,宋居几乎是被人扶着走的。
其他人看着他,都不知道他是幸还是不幸,各自在心中唏嘘不已。
奚桢和奚翊一起进了偏殿,奚翊便问他:“昨天看来赢了。”
“皇兄指的那位琴师倒是有宫中乐师的水准。”奚翊点头。
“人在哪里?”奚翊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奚桢心道您自己随手指的,给了银子就打发走了,这时候我哪里知道人在哪里。
他心中腹诽,嘴上却道:“臣弟已经安置让武清侯世子带去安置了。”
奚翊点头:“明年赋税减免的事情,你办的如何?”
奚桢道:“臣弟遇到一些阻碍。”
他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名单取出,奚翊却没有接过去看,只道:“填以无为,从民之欲而不扰乱,李基辅和杨维国看似相对,实则相从,你面对的其实不是内阁一个李基辅,而是首辅杨维国。”
奚桢名单上第一个就是李基辅,但是他却不知道李基辅和杨维国有什么关系,这两人在朝堂上一向是你咬我我咬你,没想到都是做戏。
“可是皇兄,李基辅说若是一定要减税,那他就辞官。”
奚翊道:“尸位素餐的老匹夫,要辞官就成全他,你去找庸容,给他机会入主内阁。”
“可是庸容不是杨大人的门生吗?”奚桢不解。
“这其中的关系,你得慢慢去想,去办事吧。”奚翊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离开了。
成公公陪着奚翊:“陛下要去哪个宫里?贤妃令人传话,想请陛下过去。”
奚翊道:“去慈庆宫坐坐。”
两人离开,留下奚桢仔细思索,决定将找宴青和拉拢庸容的事一起办了。
他出来时看着奚翊的撵轿离开,心道皇兄这般教导自己,日后自己一定好好匡扶太子,报答皇兄之恩。
想起那时候先皇没了,后宫乱糟糟的,宫人拜高踩低,过的还他日子过的不如柳无恙,皇兄登基后偶然见他一次,将他叫上前去,说了一句:“阿觅逗你玩的时候还长的不错,怎么瘦了这么多?”
之后他就封了宝亲王。
哎,他也是沾了觅九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