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夸张了吧?”一个胖胖的大珰忍不住道:“照先生这么说,东南现在都要改姓赵喽。”
几个太监一声哂笑,沈先生却幽幽道:“一点没错。只是那赵某人所图,可不只是东南一隅,所以才效仿太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罢了。”
“越说越离谱了。”张鲸的干儿张华道:“自来小阁老靠的是阁老,没了之前张居正,现在赵首辅的庇护,他屁也不是。”
沈先生冷漠的看他一眼,似乎懒得搭理这种白痴。
“你们都闭嘴,少搁这儿不懂装懂。”张鲸却阴声喝道。
“是。”太监们顿时化身扎嘴葫芦。
张鲸沉声看着沈先生道:“先生不是那种因为私仇,就大放厥词的人!”
“厂公大可放心。”沈先生点点头,一脸坦然道:“当年学生先岳樗朽先生,也曾与那赵某人称兄道弟,还曾经受他蒙蔽,替那张居正在高新郑面前说过话。结果高新郑一倒台,先岳便惨遭荆人毒手。那赵昊虽然见死不救,却也没有亲自参与,所以我对他有怨无仇,单纯只是心忧社稷罢了!”
原来他就是邵大侠的女婿沈应奎,他虽然也习武,却是个很有才华的读书人,还曾在内阁给高拱当过中书舍人。
邵大侠遇害后,沈应奎起先并没受牵连。但张居正还授意应天巡抚张佳胤软禁了邵大侠的遗属,其中有邵芳三岁的独子邵仪。
沈应奎念及倘若邵仪也被处死,岳父将绝后,于是铤而走险,逾墙入邵府,救走了邵芳的儿子,远走天涯。
去岁张居正一死,他便带着邵仪认祖归宗,然后便只身进京,投奔张鲸门下,为其出谋划策,扳倒了冯保,又撺掇他倒张。结果却害得张鲸丢了半条命……
他很清楚,张鲸这是被整蒙了,一时没回过味儿来,才没跟自己算账。所以得来个耸人听闻的大新闻,才能顺利渡过自己的信任危机。
张鲸寻思半晌,方缓缓点头道:“咱家信你。”
“可光咱家信你没用。”他又话锋一转道:“关口是陛下不会信,咱家要是把你这番话说给皇上,非得给活活打死不成。”
“是,皇上会认为,厂公为了自保,故意危言耸听。”沈应奎沉声道:“可是,厂公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了!皇上此番虽未处分厂公,恐怕只是出于对言官的逆反心理。但只要仔细一想厂公这阵子的遭遇,就知道圣眷岌岌可危了!”
“是啊,咱家愁得不就是这事儿吗?”张鲸抽两口闷烟道:“你是想让咱家把江南集团的事件打清楚?”
东厂番子伺察监控记录下秘密就是‘事件’,在东厂的黑话中,这个过程叫‘打事件’。
“是。”沈应奎颔首道:“这阵子学生问过厂里,也问过北司,想看看有没有知情者,或者卷宗留下来。结果当时参与对江南集团监控的人,全都死了。就是没有被烧死的,也在一年内陆续出意外,得急病死光了。”
“都死光了……”张鲸和手下太监一阵头皮发麻。堂堂东厂特务,竟然被另一帮特务吓尿了。
“这恰恰说明了,江南集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应奎却一脸兴奋道:“而且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抄九族的那种!”
“他们要谋反吗?”张鲸艰难道。
“这要调查过才知道。”沈应奎幽幽道:“对厂公来说,首辅家要谋反,不正是求之不得的吗?”
“那倒是。”张鲸点点头。宦官职场经验一,对皇帝有有,就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成为皇上不可或缺的那个,那就可以战胜任何人!
“不过,恐怕没那么容易往江南打桩吧?”不过他还是很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