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羽瑟缩地眨了一下,唐郁“嗯”了一声,鼻音有点浓地问:“我睡了很久吗?”
“是呀。”郁辜心疼道:“老婆晕车得很严重,一上车就在睡呢。”
唐郁没有怀疑。
他确实是晕车很严重,很容易在车上直接睡过去。
说起来,他们这次出发……好像是回老家结婚?
“我们现在是去双喜村吗?”唐郁有点迟疑道,他隐约记得郁辜好像和他提过,大概是在上车前提的吧?具体说的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是呀,我们马上就要到了。”郁辜贴心提醒道:“老婆,外面冷,要不要关窗呀?”
冷风不断往车里灌,唐
郁也感觉冷得厉害,这种冷意好像不只是物理上的冷,是一种奇怪的联想,让唐郁觉得车窗开着,除了风,还会有其他可怕的东西飘进来。
唐郁打了个寒战,伸出手,摇上了车窗。
风被拦了下来,像落叶一样拍打着车窗的东西也被拦了下来,但有一种东西是拦不住的——
前方传来了一阵唢呐吹成的哀乐声。
唐郁的心中一紧,他抬起头,看到黑漆漆的山脉里出现了一点光亮,像是荒无人烟的山上住着几户人家。
“咦?双喜村怎么在办丧事?”郁辜一边开车一边道:“我爷爷是村里唯一的阴阳先生,村子里只要有人死了,就会请我爷爷来办丧事。”
“爷爷死了之后,丧事是由我一手操办的。”郁辜特意强调道:“我把爷爷风光大葬后,才离开了村子。”
唐郁愣了一下,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他似乎是该去好好安慰一下郁辜,比如人死不能复生,又比如你爷爷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欣慰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这种话到了嘴边,唐郁却莫名也说不出来。
他总感觉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唐郁揉了一下太阳穴,看向前方,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清的东西更多了。
只见村口的槐树上挂着一盏白灯笼,白灯笼在黑暗中晃晃悠悠,照亮了枝头缠绕着的白布,还有密密麻麻的红色藤蔓。
唐郁下意识看向枝头下,下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村里请了外面的人来收尸。”郁辜踩着油门,开着车灯,往村子里进,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盏摇摇晃晃的白灯笼。
双喜村的人似乎没什么夜间生活娱乐,这个点所有的窗户看过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村里的路上没有路灯,那一盏盏白灯笼挂在门前,照亮了周边一栋栋或老旧低矮的平房、砖瓦房,或是新修建的农村小别墅,但不管房屋的外观新潮与否,在黑夜中配上白灯笼看起来都有些渗人。
结合郁辜刚刚说的话,门口挂上白灯笼是家里死了人后的做法。
可是……怎么好端端的会死这么多人?
唐郁屏住了呼吸。
从进村到现在,他好像已经在十几户人家的房门前看到了白灯笼吧?
这个死亡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难道这个小村庄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布满血丝的蓝眸四处张望,在下一个拐角时,唐郁终于没有再看见挂着白灯笼的房屋,这里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后面的房屋都是黑漆漆的。
车灯投射向前方,照亮了前方一道道白色人影。
这是一个个披麻戴孝的村民,他们中有人在吹着唢呐,有人举着纸人,更多的人站在后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面对不断靠近的车辆,那些村民毫不避让,自顾自做事。
郁辜按了一下喇叭,惨白的车
灯照亮了人群中一个尤为高挑修长的身影。
那道身影回过头,一个更小的黑影从那道白色身影上飞射而出?_[(,直接扑到了车头。
唐郁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看着车窗上的那双泛红的碧绿猫眼。
面包车停了下来。
一双修长的手抱起了跳到车头的黑猫,惨白的车灯照在了沈君行的眼镜上,反射出了一小片白色的冷光,他怀中抱着的黑猫在强光照射下,猫眼露出了一点红意。
……沈君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沈君行似乎和唐郁有着相同的疑惑,他诧异道:“小郁?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郁想要将车窗摇下,不过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郁辜的手握住了,“老婆,你的手好凉。”
干燥温暖的大手紧握着唐郁冰凉的手,郁辜一边对着唐郁嘘寒问暖,一边打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对着沈君行道:“沈医生,你好啊,我和老婆现在赶着要去结婚,麻烦你喊这些人让一让。”
沈君行挑起眉梢,他环顾四周,重新看向了郁辜,有些为难道:“如果要开车进去,恐怕不行。”
“你们坐在车里可能看不清。”沈君行指了一下那群忙碌个不停的村民:“路已经坏了,只能人下车走过去。”
坏了?
唐郁睁大了眼睛,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些披麻戴孝的村民正在拿着铁锹埋头苦干。
是在修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