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不断的鲜血从喉头涌了出来,“在这儿……”
唐郁的全身都因为这句话在不受控地颤抖,他的喉头也在在颤抖,连一声短句都无法说出来。
这是梦吗?
温热的液体落在唐郁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唐郁努力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皮沉到有千斤重。
“爸爸妈妈……都…爱你……”
那声音越来越微弱,牢牢抱住唐郁的双手一点一点失去了力气,最后一句话已经气若游丝,让人几乎听不清:“好好……活下……”
唐郁拼命抬眼看去,可声音的主人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去”字,两只手就彻底从唐郁身上滑落。
在血红的视野里,女士腕表的指针永远停留在了晚上八点。
“……妈妈?”唐郁颤抖地叫道。
那道微弱的声音再无回应。
“……爸爸?”唐郁缓缓转过头,对上了那副布满血污与裂痕的眼镜。
“你们……是来看我了吗?”简单的一句话被唐郁说得断断续续,他喘着气,颤颤道:“对不起,我一开始居然没有认出来。我太笨了,对不起……”
没有人回应他。
“爸爸妈妈,我考上安大了…可是……”他用这具身体的小手抓住爸爸妈妈染血的冰冷的手,“对不起,我怎么会记错了你们对我的期许?”
“对不起……”温热的泪水落在血迹中,“我又哭了……”
变形的车门从外界被打开,在唐郁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一个警察将一动不动的爸爸带走,唐郁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爸爸的衣角。
可是下一秒,另外一侧车门的护士扶起了染血的妈妈,唐郁赶紧抱住妈妈。
但他这具身体是小孩子,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争不过大人。
“不要走!”唐郁跌跌撞撞跳下车,朝着警察和护士的背影追去,“爸爸妈妈!不要走!”
小孩子跑得实在是太慢了。
让我长大吧。
唐郁这样祈祷着,朝着前方奋不顾身地跑去,每跑一步,唐郁的身体就变大一些,同时也悄无声息变得透明一分。
他一边在奔跑,一边在消散。
毫无察觉的唐郁拼命朝着前方跑去,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逐渐远离的爸爸妈妈的背影。
不要离开我!
不要抛弃我!
他看到警察和医生抱着爸爸妈妈走向了殡仪馆,唐郁听到自己高喊道:“不可以!”
不可以就这样送去火化……不可以……
他明明可以把爸爸妈妈接回家的,这样他们还是幸福
() 的一家三口。
为什么当初没有人问过他?
因为他是小孩吗?
身体完全透明的唐郁变成了成人的形态,他大步冲了上去,想要从警察和护士的手中夺过爸爸妈妈,然而下一刻,警察和护士忽然变成了绿衣纸人和红衣纸人。
笑吟吟的纸人抱着爸爸妈妈轻盈地跳上了屋子,只见那座殡仪馆在这一刻变成了熟悉的半透明灵屋,纸人抱着爸爸妈妈走进灵屋,大门在唐郁眼前合上,只留灵屋上挂着的白灯笼微微摇晃,旋转时露出黎字和唐字。
唐郁连忙跑到灵屋门口,想要推开这间灵屋。
可是眼前的灵屋朝上飘起,离唐郁越来越远,无数纸鸟抓住了灵屋的屋檐,它们用力拍打翅膀,发出高昂的鸣叫声,朝着马路尽头的隧道飞去。
“不!快停下!”
唐郁焦急地跟着纸鸟一起朝着隧道跑去,他从未跑得那么快过。
灵屋飘进了黑漆漆的隧道中,灯笼那点光亮被隧道吞噬得一干二净。
唐郁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惶恐。
他拼了命朝着隧道跑去,眼见就要跑到了,隧道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个古色古香、坚不可摧的牌楼,牌楼内散发出了强烈的斥力,把一头往前冲的唐郁推出去了一大半。
唐郁跌落在地,他怔愣地抬起头,只见牌楼上横书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字——
“鬼门关”。
散发出森森寒意的鬼门关像是铁面无私的守卫者,捍卫着生与死的界限。
唐郁忽然想起了,今天是八月二十八,是今年中元节的前两天,也是鬼门关初开的日子。
那么、那么刚刚的一切……
忽然间,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在唐郁的脑海中炸开,唐郁浑身一震,头炸欲裂,眼前的所有奇异景象全都消失不见了,什么鬼门关、什么纸人、什么爸爸妈妈……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正晕乎乎地跪在灵堂。
面前是黑漆漆的棺材,身旁是一盏白灯笼。
没有什么半透明的灵屋。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唐郁恍惚间的大梦一场。
唐郁的双手落在地上,额头呆呆地贴着地面,他维持着叩首的姿势许久,直到……
纸鸟的声音怎么不见了?
唐郁撑起上半身,似梦非梦地抬起头来。
他朝着灵堂四周看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些吵吵嚷嚷的纸鸟。
是藏到哪里了吗?
唐郁看向供桌。
只见三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