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外,连衣服都不给穿一件。
如果说这一刻是人生重来,太宰治能给出很明确的否定回答。
坐在他面前的青年样貌明显更成熟,是迈过了那个死亡时间点的织田作之助;然而对方举手投足间皆是对他脾性与喜好的格外熟稔,仿佛他们是至交多年的亲友。
但这并不可能。他通过[书]得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记忆,只有他的世界是织田作存活并写着的唯一一个世界。
除非……
“这怎么可能呢。”
太宰治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被握在织田作之助掌心里的指尖微微发颤。
“什么不可能?”织田作之助问道。
“你刚才在写的东西,”他的语速很慢,连出声都小心翼翼的。
“是什么?”
刚才写的东西?织田作之助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在对方还没有醒的
() 那段时间里,他正坐在餐桌上写着的是……“。”
——织田作之助回答道,“这是我工作之余的一点兴趣,但写得并不是很好。”
“怎么会,”太宰治连声音都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能够得到新人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要是你都觉得自己写不好,那也没有其他人能写了。”
“你对我的信心还真是很足。”
听到对方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织田作之助露出点鼓励对方继续往下聊的微笑——他不太常做这个表情,眼下可能会有点偏差,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有将情绪很好的传递过去。
他甚至没有去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得到过新人赏,那点问题根本无关紧要,在重新缠好毛线团这件事前不值一提。
“实话说,我也正好想找人帮忙试阅一下新书的文稿。你躺在床上养伤应该会很无聊,要不要来帮我看一下?”
“——好啊。”用没有被绷带遮挡的右眼长久的注视着他,太宰治发出声音。
这句话的声音与之前不同,是终于能够将填满空洞内心的棉絮取出,换上贵重珍宝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又控制面部肌群走向,对着太宰治笑了一下。
随即,他松开了虚拢住对方指尖的手,将空碗拿去厨房洗干净后,顺便将桌上写到半途的文稿拿过来。
但在太宰治追逐着的目光中,织田作之助只是将那叠文稿放在床头,既没有给他松绑、也没有念给他听的意思。
太宰治:“……?”
“等你伤好一些,能坐起身时,”他听到织田作这么说道,“我会解开绳索,这样你就可以亲自读到它了。”
太宰治:“…………”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自己像只被系着铃铛的逗猫棒耍得团团转的笨猫,对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出乎意料。
他在脑内默默搜索完了所有平行世界里关于织田作和他相处的记忆,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哪个平行世界的织田作能将他拿捏成这样,养宰手段简直是炉火纯青。
到底是哪个异世界同位体给他喂的经验包?
“……知道了,”太宰治朝背对织田作之助的方向偏过脸去,摆出要休息的架势;而那其实未闭眼的目光虚焦着,不知落在何处。
“我不会提前偷看的,你放心就是。”
即使看不见,他依旧能听到对方的衣料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离得很近,似乎正打算做什么……刚浮起的思绪被瞬间打乱,而凶手则是抚上他发顶的手,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
“好好休息,”织田作之助说道。
“还有,我比较习惯听你喊我织田作。”
尚且睁着的睫羽微微颤动片刻,像清晨的花瓣摇落了露水。
随即,蝴蝶振翅飞走,鸢色的眼眸也安静的合上了,他安然沉睡于这寂静又安谧的新夜。
…………
至于织田作之助,这间并不大的公寓里虽然只配备了一张床
,但幸亏他有多次看顾太宰的经验,而受伤的对方每次都会霸占他的床很长时间。
因此,他早就在壁橱里多准备了一床被褥,可以保证自己随时都能在客厅里打地铺睡觉。
这样做还能防止对方试图在半夜偷偷逃跑。
织田作之助原本还在心里评估要是这位虚弱又厌世的太宰尝试这么做时,他该用多大的力道阻止才不会使伤势加重——毕竟对方真的很轻,不仅面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黑。
但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保持着被拘束的姿势,乖乖躺了一整夜没有挣扎。
看上去也睡得很好,直到洗漱完毕的他拉开窗帘后,才慢慢转醒。
“早上好。”织田作之助打了声招呼。
对方则愣住片刻,才回了他一句“早上好”。
而且面对他这次的喂粥也非常配合,一口接一口的都吃完了。
“你再多睡会也没关系,”只穿了白衬衫的织田作之助端着空碗起身,“我去处理下工作的事情就回来陪你,不会花很久。”
“工作?”太宰治张口,“你在哪里工作,武装侦探社吗?”
在他的预想里,武装侦探社是很好的地方。如果织田作是去那里、而他留下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