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程度,才有些明白宁虞叮嘱废话的意义:“我发现你真的很擅长打击人。”
“谢谢。”
黎淮对他餐桌上的口吻有样学样,眼镜往鼻梁上一架,打开平板。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佣人全散了,严叔也只是把保温水壶留在黎淮手边。
大厅很快静下来,只剩落地窗外柔和的春光点亮屋室。
黎淮本以为有宁予年在会很吵,结果人都一走,宁予年也不闹腾了,自顾自捏着胶水,对他散落在茶几的一堆杂物摆弄。
黎淮扫了一眼,大胆猜测他是想废物利用,重新拼出个什么。
但那又是蕾丝花边,又是珍珠、洋娃娃,又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五金边角余料,实在很难看出他的打算。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
心情也不错。
宁予年长得也不错。
挂在沙发正对面墙上那副杏花油画也不错……
黎淮实在找不出什么能让他继续开小差的,才勉为其难把神思放回平板。
除了胡有为准备塞来的,他手上原本就还有一个剧本的修改意见等着。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尾,中间过程也没什么意思,细节约等于没有,如果收费不是按字算,黎淮肯定不干。
一共三十集,大概在他一目十行扫到第十五集分集大纲的时候,门口门铃响了。
黎淮心里一喜,刚高兴又有新的小差可开,就听佣人进来报告是隔壁二号别墅的房太太。
说面包甜点做多了,顺道送来给他们尝尝。
宁予年头也不抬地笑:“那她顺得真远,这得开车才能顺来吧。”
北郊以私密性出名,说是邻居,其实光从各自的院子走出来就要四五分钟,还不谈中间隔的。
黎淮不是不知道房太太专程跑一趟为什么,但他放空盯着天花板始终没个动静,明摆就是不想见。
人就在门口等着,小琳着急不知道怎么回话。
最后还是宁予年怜香惜玉,看她小可怜见的,替黎淮出去接的条。
房太太满心欢喜找过来,开门却见来人是个陌生小伙,准备在嘴边的一番说辞果然咽回去,“李老师”长、“李老师”短简单客套两句就走了。
但宁予年分明记得胡有为第一次见他喊的是“黎”——按“李”这个姓什么也查不到。
等他拎着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回去,正打算问问黎淮到底姓什么,就见小琳拿着薄毯,站在沙发边左右为难。
——黎淮竟然眨眼的工夫,就在日光底下睡着了。
长腿交叠,双手搭着平板、扣在小腹上,脸上眼镜都没摘,全然就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像无意睡着的,却又意外得沉。
小琳一见宁予年回来像见到救星,但等救星真的把蛋糕递给她,轻手轻脚半跪到地上帮先生拿平板、摘眼镜,小姑娘心里又产生了点怪异的负罪感。
总觉得是不是对不起老爷。
好在少爷搭完薄毯,没什么多余的动作,让她把右手边的窗帘关好,就自己坐回地上继续摆弄“垃圾”了。
后来宁予年据严叔说,黎淮经常这样。
事情做到一半,想睡就睡了,可能在大厅、可能在书房、也可能在会客厅甚至花园。
家里所有可以躺靠的地方都被布置得很舒服,随时备好能给先生搭上的被毯,是他们家佣人的基本素养。
但宁予年只以为是普通的小睡一下,没想到午饭严叔也没让他把人喊起来。
说平时其实不至于,只是每年这段时间格外严重点。
宁予年依旧没多想,以为就是春困。
结果黎淮这一合眼就几乎是一整天,宁予年都怀疑他昨天晚上根本没睡。
可再凑近看,眼底不仅没有熬夜的青影,三十岁了连根细纹都找不到。
日暮西沉。
等黎淮想起来睁眼,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森冷的夜色乌压压浸过窗帘朝里扑。
客厅里唯一的光源,集中在临时被支棱在茶几的小台灯上,昏黄一片——宁予年还在拼他那堆废料。
看进度,白板上已经贴了个七七八八,黎淮很惊讶他有这么好的耐心,一坐就是一天。
“做梦了吗?”
宁予年眼也没抬,做手术般专注继续着手里精密地操作。
“我说梦话了吗?”黎淮嗓音低哑,他直觉自己是没说的,宁虞也说他做梦从不说话。
宁予年果然惋惜摇头:“我本来还想趁你睡着,打听一下你叫什么。”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睡得太久,黎淮眯着眼还在混沌里,用尽浑身力气翻了个身,变成侧躺、面对油画的方向,“讲讲这幅画的故事。”
宁予年顺着他的视线昂头:“是不是看一眼,心情就好一点。”
黎淮苍白的嘴唇浅浅勾了一下:“风格很眼熟。”
“梵高。我朋友临摹梵高《盛开的杏花》画的。”宁予年,“看他快饿死了,我就从他手里把画买了。”
黎淮扫了眼客厅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