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仰起头,直起身,准备慷慨激扬的作诗。
寇季却抢先一步说道:“不过你要参加科考,本官不会拦着。你没有恶迹,亦无夹带作弊,本官没理由拦着你。
但你想要被取中,就得拿出一些真本事来。
你若是没有真本事,只知道无病呻吟的话,那本官一样会罢黜你。
并且会褫夺你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柳永难以置信的盯着寇季,硬生生的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骂人的诗词吞了回去。
“你敢取中……学生?”
柳永盯着寇季愣愣的发问。
不只是柳永,鼓厅内的学子们,也一起盯着寇季,一个个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薛田也有些愕然的盯着寇季。
先帝已经给了柳永‘属辞浮糜’的评价,谁取中柳永,就是跟先帝对着干。
除非官家赵祯开恩,不然谁取中柳永,谁就得遭弹劾。
而且这种弹劾,一弹劾一个准。
就算没错。
朝廷为了维护先帝的威严,也会说你有错。
寇季在众人注视下,淡淡的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柳永有心改过,甚至为此不惜改了名字,足见他的诚心。
他一片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既然如此,朝廷为何不能给柳永一个机会?
纵然先帝复生,也会给柳永一个机会。”
寇季不着痕迹的抬高了先帝,顺手把这个麻烦丢到了先帝头上。
先帝已经入土了,难道有人还能把先帝挖出来,问一问他的意思?
寇季把一顶高帽子扣到了先帝头上,谁也没办法说他给先帝扣上的这顶高帽子不好看。
学子们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薛田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寇季一席话,不仅把柳永拔出了泥坑,他自己也没惹上麻烦,不可谓不高明。
薛田心里感叹了一声。
能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柳永听到了寇季的话,激动的不能自持。
他又不傻,自然能听出寇季话里帮他的意思。
他颤抖的走到了寇季身前,对寇季深深一礼。
寇季对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淡淡的道:“你不必谢我。机会是先帝给你的,你要谢,也该谢先帝。”
柳永闻言,对着皇宫又是深深一礼。
寇季盯着柳永,又道:“先帝给了你机会,你就应当拿出真才实学回报先帝才行。若是你没有真才实学,那就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柳永直起身,倨傲的道:“定然不会让先帝失望。”
对自己的才华,柳永拥有绝对的信心。
寇季缓缓点头,不在多言。
寇季对薛田点了点头,二人引领着一众学子们穿过了鼓厅,到了贡庙。
由于柳永比较年长,在士林里名声又高,所以学子们自动让出了首位,让柳永站在前面。
李迪在贡庙前的台阶上站着,看到了柳永以后,也是微微一愣。
柳永在汴京城里名气很大,有人还曾经托关系,向他推举过柳永,所以他认识柳永。
柳永的才华他认可,但是柳永的处事方式,他却不怎么喜欢。
先帝在位的时候,评价过的人多了,有好也有坏,但是没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牢骚。
不是因为他们没怨言,而是他们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说。
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先帝坏话,那就是陷先帝于不义。
朝野上下皆是先帝的臣民,视先帝为君、为父。
谁会喜欢一个陷君父于不义的家伙?
柳永参加科举,一连三次不中,有先帝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若不是他不计后果的发牢骚,恶心到了满朝文武,说不定早中了。
就算没有被取中,说不定也会被朝廷补录为进士,出仕为官。
毕竟,朝廷有明文规定,参加春闱科考,三次不中者,朝廷可以补录其为进士,出仕为官。
李迪虽然不喜欢柳永,但也没当场表露出来。
他等到了学子们到齐了以后,领着学子们祭拜了儒家先贤们。
然后让衙役们带着他们,进入到了号厅,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号牌,进入到了座号上。
考场里的座号,像是由一个廊道,隔出了一间间小房子。
座号宽约五尺,深六尺。
里面放置着坐凳、简陋的书桌,在其后方,摆放着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学子们坐定以后,李迪提着一卷圣旨,阴阳顿挫的念了一番。
圣旨的内容多是劝诫、勉励学子们的话。
念完了圣旨以后,李迪又训诫了学子们几句,告诫了学子们考场的规矩。
然后,他宣了一声‘锁院’。
整个贡院被守卫的将士们封锁,三天之内,不能进,也不能出。
随后,衙役们提着篮子,开始给学子们发放蜡烛、清水等物。
一应物品发放完毕以后。
李迪当着所有人面,拆开了存放试题的箱子,然后开始发放试题。
试题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