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看着平阳侯头破血流的样子皱了眉头, 两个女儿都和他林立都无关,一个非他亲生,他是替别人养孩子的受害者;另一个虽然是亲生但是被人抱走, 他从来没有教导过, 没有上过族谱,和他毫无关系。
左都御史冷笑一声撇地还真干净,这见风使陀的嘴脸可真是不堪入目, “林侯爷, 上次宫宴上那个欺君罔上的女儿,你可是好好教导了十四年,这世上哪有只占好处不沾一点坏处的道理。”
皇上顿时想起上次林欣颜盗取诗作害他丢脸的事, 眸中寒光渐盛, “林侯爷, 两个女儿总有一个与你有关,你看你想要哪个?”
林立听了皇上话浑身直冒冷汗, 这…这……两个女儿全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浑身发颤…他选…他怎么选……
“皇…皇上……如此大逆不道的逆女, 老臣恨不得当初根本没生过她们,老…老臣……选不出来。”
“既然如此,你都不想要。”皇上面色黑沉, 声音冷冽,“这么贪心, 那就两罪并罚,念在老侯爷的面子上平阳侯府降为流爵。”
——流爵!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林立脑海中炸开, 他感到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冰冷地厉害。
所谓流爵”,与其说是一种爵位, 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官位。
不能传给子孙,人死爵除,平阳侯府……竟然在他的手上,失去了世袭罔替的资格。
他如此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一心只想往上爬,林家……竟然……
就这样败在了他的手上?
林立看了看自己伏在地上已经满是皱纹的手,瞳孔微缩,不敢置信。
他愣愣地跪在冰凉的青石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手。
几十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林立明白皇上金口玉言,口谕一出已经定了平阳侯府的生死,他僵硬地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失声道:“谢…皇上…恩典……”
“林清清,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处理完林立,皇上抬头看向林清清眼神冷厉,“你并不能替女子发声,你……代表不了所有人。”
“我代表不了所有人…”林清清眼神坚定地跪在高台上,毫不畏惧,“可是我不发声,我们将永远没有声音!”
“我相信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读书习字都是为了嫁给一个更好的男人!”
皇上冷笑一声,决定让这个幼稚到可笑的小姑娘认清现实,“在场还有不少女子,你可知道她们需要你这种声音?”
“朕问问你们,你们读书习字甚至是参加祭祀选拔是为了什么?”皇上的声音压地很低,带着一种上位者毫不掩饰的威压。
“我…我…不需要…” 几个伴舞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发颤,“我…我们……只想嫁个好人家。”
她们跪得离林清清很远,高台中央的林清清看起来孤独又可怜,东风吹过她裸露的肌肤,冷得让她心间一片冰凉。
是……或许她代表不了所有人……
“你看……”皇上看着台上抖如筛糠的几个姑娘掀了掀眼皮,果然不出他所料。
皇上的话还未说完,高台上阴暗的角落里最后一个伴舞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走了出来,从阴暗的角落里站在阳光下,仿佛挣扎着犹豫了很久。
她笔直地跪在林清清身旁,抬起头,阳光下眉眼昳丽到耀眼,“皇上,我读书习字不是为了嫁人。”
她重重地磕下一个头,声音柔婉大方,“父亲曾教导我,他说,娇娇儿,读书习字只是为了在你真正认清这个世界后还能做一个正确的人。”
“后来我学到了一句话叫做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我想父亲当初便是希望我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不是为了嫁给所谓的良人,攀上更高的权贵,而是成为一个品格端方,守信知礼的正确的人。”
林清清侧过头震惊地看着身旁的苏蕊,她跪地离她那么近,近得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清凉冷冽的梅花香,她感到被繁复舞裙掩住的身下有一只手悄悄握住了自己发凉的指尖。
冷到僵硬的指尖瞬间被轻柔的包裹住,滚烫的热度传遍四肢百骸,温暖得让她想落泪。
苏蕊侧过头朝她摇了摇头,你别说,让我来。
林清清有着她向往的少年锐气,坚定执着,却也有着无可避免的不通人事的缺点,她的英雄需要她。
一直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四皇子猛然抬起头看向跪在台上熠熠生辉的姑娘,他按着自己跳得飞速的胸口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苏蕊。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左右逢源,知情识趣,包容迁就的苏蕊,苏蕊不可能在当下做出现在这个最不利的选择。
明明平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圆滑姑娘,却在今日长出了自己一直隐藏的棱角;明明平时是一个温言软语的柔弱姑娘,却在今日眼底星辰,热烈如火。
平时如此会审时度势的苏蕊怎么会如此蠢笨,虽然这份蠢笨……让他惊讶……让他悸动不已,让他浑身上下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