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老太眼里,方圆自小就乖巧,身子弱,可不敢下地劳累,至于小儿子方直,那更是全家的香饽饽,哪能让他受苦了?
难道让自己老两口去地里干活?
所以最好的就是等方圆娶了媳妇,方直出息了,到时候再随意给方正娶个媳妇,只要能过日子就行了,样子丑,年纪大,哪怕嫁过人都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何时才能等到那会,就不是康老太考虑的问题了。
刘家听了康老太的意思,立马气得退了这门亲,他们刘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至于受方家这份蹉跎?
等方正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刘家姑娘风风光光的嫁到隔壁村的时候了。
他虽然愚直,但也不是没想到娶媳妇的事情,也私底下看见过刘红几次。
刘红模样虽然不算俊,但是皮肤白白的,有点肉乎乎的,爱笑,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敢多看几眼,只是知道这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忍不住心里暖暖的。
家里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但他知道,爹娘还有兄弟们对自己都算不得看重,有时还有些看不起,没上过学只会耕地,嘴笨讷言的他,除了小妹方青有时候对他还有个笑脸,其他人都是懒得搭理,一副家里没这个人的模样。
但有了自己的媳妇应该不一样了吧。
他也能成为一家之主,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有信心,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有时候耕地回来,看见那些小媳妇们在村头河上洗衣服,他也会忍不住想将来自己的媳妇也会在这里洗衣,给他做饭,而他就在外头耕地赚钱,让媳妇不用操心日子。
方正还趁着耕地的间隙,用树枝给未来媳妇雕了一只圆头木钗,等着将来送给她。
他没有钱,也不敢去问康老太要钱,因此只能更加用心做一些不花钱的东西,这每天雕着,摩挲着,那普通的木钗竟都带出了光亮来。
结果没想到,那个爱笑的姑娘竟然坐着大轿子嫁到了别村去。
听说那边村子给了刘家五两聘礼呢。
五两,五两。
方正从来没见过银钱,每次有人来收谷子,康老太都让方老头和方圆一块去,说他脑子笨,不让他掺和。
但他也听说过,那一车谷子就能卖好几钱银子呢。
每年一到秋收,他就能割好几车拉不完的谷子,这十年来,怎么算也应该有十两了吧。
但康老太却不愿意给他出五两银子娶个媳妇?
他摩挲着手里的木钗,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方家,康老太一见他这副样子就破口大骂,说他没心眼,刘家人嫌贫爱富,不是好相处的,她都是为了方正以后日子好过,才回绝了这门亲事。
方正是不愿意计较,但不代表他傻,听了这话他只是越发难过。
看着方圆脸上奚落的表情和身上一身崭新的衣裳,再看看康老太正给方直准备的干粮,满满的一大包,还有自己许久未见过的肉干。
他第一次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计较,如果他计较,也许今天刘家姑娘也不会嫁到外村去了。
第一次,他对着怒骂中的康老太甩了脸色,转身进了屋子。
康老太气急,这小兔崽子还敢有脾气了,正准备继续大骂。
方老头却喝住了她,看了看屋子里,耷拉的眼皮微微一抬。
这方正可是方家唯一的经济来源,要是离了心,可就不好过了。
方老头整理了下情绪,进了屋,拍了拍躺在床上的方正的肩膀,讲起他那早死的娘,说有愧于他娘,都怪自己没能力,没给方正娶到媳妇,以后一定要补偿他。
方正吃软不吃硬,看见一向沉默的爹竟然如此内疚,急忙鼓起劲来,说自己没事,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别难过了。
过了小半日,重新打起精神的方正最后看了看那木钗,便扔进了柴火堆里,又去地里干活了。
方家恢复了常态,方老头也仿佛忘了自己许诺补偿的事,还是对康老太使唤方正,压榨方正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一般。
日子就这么过着,方圆十九岁那年娶了媳妇,是隔壁村的王家姑娘。
康老太对方正藏着掖着,但还是忍不住对外炫耀,说自己足足给了七两银子才娶到这门媳妇,还给方圆夫妻俩打了一些新家具。
同时,方家本来的房子不够住了,康老太就让方正去把原来的杂货间拾掇拾掇,住过去,方圆夫妻俩住方正方圆本来住的那间屋子。
一时间,家里更没有方正的位置了。
那杂货间又小又背光,连个窗户都没有,方老头怕别人说他磕碜儿子,忍不住说让方正住到方直的屋子便是了,反正方直平时在县里,不经常回来。
康老太白了他一眼,说:“那可不行,直哥儿最不喜欢他大哥身上的汗味了,熏到了他怎么办,睡不好觉怎么考状元,你还想不想当状元爹了?”
方直可是全家的香饽饽,方老头听了这话也闭嘴了,任由方正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挪到了杂货间去。
次年,方直还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