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有无数多的怨怼要喷发、有无数多的破坏的**,但是――
但是,他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他在忍,忍着不要做出什么事。
他站在原地,手握紧又松开,抬手又放下。果然像一头困兽,正在笼子里愤怒又无可奈何地原地转圈。
“你,你……”
他这样满面怒容、眼神阴郁,还反反复复“你”来“你”去,看着哪里还像琅琊城齐齐夸赞的风神秀彻佳公子?
裴沐安静听着。
她注意到,哥哥眼中布满血丝,看着也像瘦了些。他本来就瘦,这几个月里好不容易养得壮了一点,这下又都给回去了。
她有点心疼。
“哥哥你过来,我瞧瞧你。”她招手道,“怎么瘦这么多?”
这句话很平凡,也很平淡,就像任何一家人会有的寻常问候。
但是,姜公子却愣住了。
他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虽然满是血丝,但那双眼睛仍然是漂亮的;眼尾略长、向上微挑,秀丽优美,却又有刀锋似的凌厉。
“……你这个人。”
姜公子将这句含义不明的话呢喃了两次,才缓缓走过来,又缓缓坐在她床边。
裴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仔细抚摸他的眉眼、面颊、下巴尖。最后她确认,他是真的瘦了。
“得养养。”她严肃地得出结论,“认真养,药不能停,饭也要尽量多吃些。”
他面无表情,用眼也不眨的方式,也在仔仔细细观察她。他也沉默地由着她动作、听着她说话。
裴沐觉得他很乖,就继续叮咛:“如果胃口实在不好,就先喝点乌梅饮,你不是最喜欢那个?乌梅开胃。不过也别喝多了,不然会反酸,说不定还会牙疼。”
姜公子仍是静静听了。
他闭了闭眼。冬天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纸张,落在他眼睑和睫毛上,也将那一小块苍白细腻的肌肤照得微微闪光。
但当他再次睁眼,那片深灰色的雪云就吞噬了那些光。
他幽幽道:“阿沐,你这人……就不能想想自己?就是不想你自己,你就不能想想,我当时眼睁睁看你要被埋了,有多心惊胆战?”
他面上流露出一点天真的迷惑:“你真的喜爱我,可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答应过我的话,全不算数;我说的话,你也全不听。你怎么,怎么……”
他像在费劲地思索用语。
裴沐则在努力思考解释:“我……”
却听姜公子喃喃道:“你是这么一个心里有太多人、对我十分狠心的人,我怎么却独独要你?”
他长叹一声,显出些许疲色,往裴沐靠了过来。他扶着她,也拥抱着她,还将头搭在她身上,像是依恋万分。
裴沐低声说:“哥哥,对不起。我当时就想着,一定不能放过宇文恺……而且,你当时用了魂术,又腾不出手,如果宇文恺脱困,你一定会第一个被他攻击。我不能让他伤害你。”
姜公子用力将她抱着,低声说:“是,其实我也知道。我只是在无理取闹,像个无能的小孩子。阿沐,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真没用,关键时刻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上你一点点。”
“哥哥哪里没用,明明计划是哥哥定的,军队是哥哥压制的,还有宫里陛下、太子同意配合计划,也是哥哥的功劳。”
裴沐立即摇头:“哥哥有谋略、有手腕,就该着眼大局,而我就是擅长武斗,所以要冲在最前面。况且……对不起,哥哥,是我没全部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当日针对宇文恺,按照姜公子的计划,应该是裴沐伪装成姜滟云,陪在太子身边,伺机刺杀宇文恺,也能防止宇文恺突然发难、以太子为人质。
而假如裴沐一击不中,她就该立即护着太子退开,宫中的羽林军会立即上前,先消耗一阵子宇文恺,让他疲累过后,再由裴沐一击必杀。
换言之,就是用羽林军的无数人命,去换宇文恺的一点疲惫。
但是,裴沐却没有退开。反而,她尽量将旁人都扫开,不让宇文恺伤害他们。
她低头认错:“哥哥,这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当我真的处在那个局面下,分明自己还有余力,却要眼睁睁看别人争先恐后牺牲……我实在做不到。我的剑道是知难而上,如果袖手旁观,就算只有一段时间,我也做不到。”
“哥哥,你要生气的话就生气吧,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没有怨言。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杀了宇文恺,别让他害更多人了,我……”
她还在认真检讨,却被姜公子捂住了嘴。他力气很小,但这个动作又很沉,沉到让她一下消了音。
“哥……”
“别说了。”
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阿沐,别说了。是哥哥不好,其实哥哥早就知道你是何等样人,却一直十分任性,只想让你按我的想法行事。”
他深吸一口气:“我……以前其实想过很多次,我这病秧子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可阿沐这样的天才,说不定能活一百余年。我早早离开了,阿沐呢?那么长的时间,阿沐还会遇到很多人,难不成就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