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 江盛娆听着动静,左等右看,终于在二楼的楼梯口堵到了顾照宁, 且他身边还没人,绝佳的好机会。
少年昨天可能是哭了很久,凤眸依旧有些泛红,轻扬的眼尾微微地耷拉着, 尾羽似的长睫半晌才颤了一下。
看到她时, 少年又瞬间红了眼眶,慌不择路似的就想躲开,险些从那楼梯上摔下去。江盛娆连忙拉住他, 少年的手冷意蚀骨, 冰凉地像是失去了温度。
“照宁··你可以相信我吗?”江盛娆昨晚也没睡好, 翻来覆去, 神色疲惫, 眼底浮着浅浅的青黑。
轻柔而有些低落的嗓音,像无数根细细密密的丝线慢慢地、难以察觉地将少年的心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了起来。
少年低着头, 沉默了片刻, 终是忍不住偷偷抬眸看她, 只是眸光仍是黯淡, 如同冬日夜空下, 孤寂而清冷的一弯勾月。
“我··”江盛娆刚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却被那匆匆赶来的顾照元应声打断:“照宁, 跟哥哥下去用午饭吧!有你喜欢吃的栗粉糕和糖蒸酥酪, 是林家姐姐特意让厨娘给你做的。”
少年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顾照元如同得胜的将军般,俊脸绽开些许笑意, 难得没有痛骂江盛娆,只牵过少年的手,在走时剜了她一眼。
“哎···”江盛娆叹了口气,也只得跟着下了楼,客栈堂内人还不多,林梓柔招呼着顾照元和少年坐了一桌,江盛娆便远远地挑了一处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
而那边厢萧景深倒是日上三竿才下榻,细细洗漱了一番,才悠悠然然地下了楼。
江盛娆本就心情郁卒,再看着旁边那张桌上,林梓柔频频给少年碗里夹菜,脸上笑意嫣然,温情款款的,就更是心烦意乱了起来。一店家小厮倒是殷勤地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说道:“小姐,您点的那些菜已经吩咐下去了,烦请您稍等一会儿,喝上一杯清香润喉的香茗,消消躁气。”
眼见着女子拿起了茶盏,顾照元不由地目光一凝,暗自紧盯着,心里急盼着她能赶紧喝下去。一时分神,却将那糕点夹到了少年的碗边,滚落着掉到了地上。“哥哥,你怎么了?”少年见顾照元似是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哥哥再给你夹一块。”顾照元摇了摇头,略微有些慌乱。
少年眨了眨凤眸,顺着顾照元的视线望去,正是那女子坐着的方向。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让殿下不高兴了?”萧景深唇角微勾,直奔女子而来。他经过一番休整,又换了身簇新锦衣,端的是清贵风雅,神采翩然的贵族公子做派。
“还不是你害的!”
“嗯?景深愚钝,不知何时犯下了错事。”萧景深黑眸微眯,状似茫然,在江盛娆身侧坐下。
“行了吧,别挨着我坐,免得叫我夫郎看到,更是雪上加霜。”江盛娆没好气道。之前她若是惹了少年生气,只要腆着脸皮耍赖哄几句就好了,但是现在,她只要一想起少年那双湿|润黯然的眼眸,那番低哑破碎的话语,就莫名地心慌了起来。
“景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谁知殿下的小夫侍如此当真呢。”萧景深笑道。
江盛娆撇他一眼,便重又拿起那茶杯,打算喝一口降降火。
“等一下。”萧景深的视线落在那杯茶上,眸色幽深,倒是认真了起来,低声道:“这茶被人添了些料。”
江盛娆闻言,那茶水已稍稍浸湿了唇角,她轻嗅了一下,确实隐隐有一股甜腻的艳|香混于茶香之中,若是不大谨慎,便也就喝下去了。
江盛娆淡淡地看了眼远处,红唇微勾,轻笑了一声,道:“正好,萧景深你捅下的篓子,现在也该陪我表演一番,将计就计了。”
萧景深怔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眼见着女子将那杯茶一饮而尽,饶是他也向来行事不按常理,此时也不免流露出些微惊讶。
待众人饭菜都用得差不多了,顾照元也瞧着那女人已将茶水饮下,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言语间催促着林梓柔启程,而林梓柔心里也惦记着田庄的事儿,更经不住美人儿的恳求,三言两语便点了头,
是以,林梓柔便叫了几个贴身小厮上楼收拾包袱,让马妇把马厩里的马车赶出来,打算即刻便动身了。而顾氏一脸病容,身子一直不大爽利,便由小厮搀扶着先上了马车。
见那一行人便要走了,江盛娆只觉得头脑开始昏沉了起来,身上也隐约有些燥热,她勉强撑着桌沿起身,冲着萧景深使了个眼色,便扶着额,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往少年那边走去。
“照宁···”江盛娆微弱地叫了一声,还未触及少年的衣袖,便倒了下去,而身后跟来的萧景深刚好伸手一捞,将人抱起,随即便大步上了楼。
少年愣了愣,那双潋滟的凤眸微微睁大,满脑子都是方才女子面色痛苦,快要昏倒在地的场景。
“走吧,照宁。”顾照元心里一慌,便急忙牵着少年的手往外走去,只是少年走得很慢,甚至走到最后停下了脚步,他抬眸问了一句:“哥哥,你是不是给她下毒了?”
顾照元故作茫然,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