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得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中不停有泪水滴落, 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她说出来的内容。
“公司强迫安岩性接待H国的高官和财阀的人, 两年里,我知道的就有一百多次, 我不知道的, 或许更多。他们强迫她接待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他们用毒品控制她, 用高得离谱的违约金威胁她。他们欺骗她,告诉她忍过这一次,就能有大把的资源;忍过这一次,或许就没有下一次了,她就能只当艺人, 也只是艺人了。如果她还是不同意,他们就会打到她同意。
“安岩自杀并不是因为抑郁症,大概是因为她被经纪人强迫接待了十个人。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安岩死之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好累,或许她选择演艺圈就是个错误, 或许连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错误。她说,她忍不下去了, 她要曝光那些畜生。”
“我当时在L国拍戏,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自杀,但是我跟她离得太远了……我给公司打电话, 让她的经纪人去看她,但他不在意,还说,死就死了……”
蒲得已经泪流满面,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查得还听到,现场有好多抽泣的声音,他自己也觉得喉咙口发紧,眼眶憋得难受。
“公司没有给她配助理,她出道三年,除了几个广告之外什么作品都没有,连助理都没有!我只能找别人,但我打了半个小时电话,都没有找到愿意去看她的人。大家都知道她的情况,但除了我,没人敢靠近她。因为他们害怕,害怕离得太近被她的经纪人看上,也跌进那样的命运……”
台下的抽泣声更大了,查得也觉得有泪水从他脸庞划过,蒲得却已经止住了眼泪,声音不再带着哭腔,反而有着深深的愤怒与怨恨。
“后来,我也不用让别人去看了,因为记者很快报道,说艺人安岩,从经纪公司楼顶一跃而下,疑为抑郁症。”
“阿岩没有抑郁症,阿岩跟我说过,她把那些畜生的名字和他们做过的事都记了下来,要公布他们的罪行。那个笔记本就在她的书桌上,只要警察进她的房间就能看到!但是几个月过去,不仅警察局没有动静,连无孔不入的记者都没有报导过!”
“我去问过报社里的朋友,他劝我,不要管这件事了,有些事情牵扯太多,没人敢说出去的。如果说了,就会死。不仅自己死,连家人、爱人、朋友、甚至连家里的宠物狗都会被牵连!”
“我并没有太好的诅咒天赋,从安岩死了以后,我对着灯光、蜡烛、火堆、太阳,我对一切的能发光的东西背诵了好久,直到不久前,才成功杀死了阿岩的经纪人。可我知道,罪人并不止他一个,阿岩本子上记得人,所有,都该死!”
“我抄录过阿岩本子里的人,我发誓,他们都是罪人,请大家帮我。”
说完,蒲得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对众人深深鞠躬,几乎额头都贴到了她的小腿。
就在众人被感动的泪水涟涟、几乎就要拍着胸脯答应蒲得的时候,玛丽突然站起身,看不出有什么感动地走到台上。
眼眶通红的查得眼尖地注意到,玛丽脸上并没有泪痕,甚至都没什么悲痛的神色,好像刚刚只是听了一个无聊的故事。
“蒲得小姐,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您知道吗?对于神来说,隐瞒与欺骗同罪。”玛丽平静地说。
蒲得顿时脸色大变,她嘴唇颤抖了几下,踉跄几步,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蒲得眼泪流的更凶,摇着头说。
玛丽看到她这个模样,表情突然温柔起来。她上前拥抱住不住颤抖的蒲得,音色温柔中带着一丝蛊惑:“神是宽容的,念在你是初犯,只要你诚心悔过,神并不会惩罚你。但机会只有一次,你愿意诉说真相、不带一丝欺瞒吗?”
“真的吗?”蒲得眼睛通红,看到玛丽毫不犹豫地点头后,有些崩溃地说:“我愿意!我愿意!我说,我都说,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下来的,只是觉得这样的消息说起来太……太让我难受了。”
她顿了顿,有些自暴自弃地捂住脸说:“下一个是我!阿岩之后的下一个是我!公司说要给我换经纪人,换成阿岩的经纪人!我、我实在是不想,我不想这样,我不愿意,可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都去死了,他们都死了,我就安全了!呜呜,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到最后,蒲得说话的逻辑都混乱起来,但玛丽丝毫不介意这些,她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宽容地说:“不,这怎么能说是自私呢?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求生欲,和我们应该拥有的公平。”
说完,玛丽缓缓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台下嗡嗡地交流声渐渐停止。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人贫穷、有人富有,有人生来就有幸福的家庭,可有的人,却从未感受过来自家庭的温暖。有人生下来,便站在社会的顶端,手握常人想象不到的财富;可有的人,却连吃饱饭都做不到。”
“曾经我以为,哪怕人在财富、地位上有再多的不平等,可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可后来我发现,他们在死亡面前,都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