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阴沉着脸坐在宽大的龙椅中,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眼前的人。
人尚且在来京的路上竟然就知道郁小王爷王妃被劫还知道劫持顾珞的人自称是受端康王府所派?
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皇上心头泛着恨意,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他面前抖威风了?
手指摩挲过碧翠的珠串,皇上忽然呵的一声笑,“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对皇姐下此毒手,皇姐放心,朕必定揪出真凶,给皇姐一个公道。”
端康王跪在地上,声音戚戚然然,“陛下收回臣的王位吧,臣这些年,当真是日日夜夜惴惴不安,唯恐行差踏错却偏偏又资质愚钝。
柳州潮湿,臣和母亲这些年腿疾都越来越严重,着实难以适应那边的气候。
臣想在京都买个小宅子,和母亲在这边安度晚年。”
端康王说的凄苦可怜,皇上轻挑眉梢,“你从小在柳州生活,也不适应那边的气候吗?”
端康王就道:“原本是适应的,只是前几年郁小王爷在那边买马的时候和臣起过几次冲突,臣这腿被打伤了,后来每年从入秋到夏初这段时间,总是腿疼难捱。”
端康王一句话让内侍总管心惊肉跳、
皇上更是狠狠一愣,“你说什么?宴儿在柳州买马?”
端康王更是一脸惊讶看着皇上,“陛下不记得了?您不是派小王爷去柳州挑选军马?”
咣当!
皇上一直玩弄在手中的一串碧翠手串跌落在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皇上一颗心,震怒中带着隐隐的却浓烈的恐惧。
他知道端康王来者不善,但郁宴当真去买军马了吗?
西北是本朝军马的饲养基地,基本本朝的军马全都来源于西北,郁宴真的去买了吗?
一面惴惴不安惶惶不宁,一面又不愿让端康王看出端倪,皇上狰狞的笑了一下,“是朕让他去的,但是朕没听他提过和你动过手的事。”
端康王苦笑一声,“臣不过是个受恩封王的愚钝子,郁小王爷金娇玉贵自然不会将臣放在眼里,更何况,北靖王府的萧三公子家学渊源,在挑选战马的方面,自然比臣更懂得多。”
皇上惶惶的心,一瞬间跳动如雷。
北靖王府,萧嘉远,家学渊源,萧家军......
皇上呼吸急促一颤,手倏地捏拳,五根手指捏的生疼才勉强安耐住胸腔内喷发的火气,最终只淡然笑道:“两个孩子都是性子跳脱又被宠坏了的,做事难免不顾头尾,好了,一家子人说话你们总跪着到让朕心里不痛快,起来说话,都是腿不好,跪久了不是更加重,起来。”
端康王看着皇上,欲言又止,最终只动了动嘴角却一个字没说,侧身扶了庆阳公主起来。
皇上阴鸷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端康王,直到他将庆阳公主扶着坐好,皇上才朝庆阳公主笑道:“皇姐怎么也腿不好?”
庆阳公主捶了自己大腿两下,“都是老毛病了,以前在京都的时候,被永安王踹过一次,那时候都是小孩子,玩闹起来没个轻重,哪成想竟然就落了病根。”
从端康王提起买军马起,内侍总管这心就扑通扑通的跳,此时庆阳公主忽的提起八竿子打不到的永安王,内侍总管险些没忍住打个激灵。谷鮉
云阳公主嫁到柳州的时候,永安王也才不过三五岁的年纪,他怎么可能和庆阳公主玩闹,又怎么可能踹上她。
这明摆着就是随意找个借口要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个人。
他们要做什么!
这才进宫头一天,就说出这么些。
内侍总管捏着冷汗努力的让自己不形于色。
皇上却是直接脸色就变了。
三天前宫里才又是爆炸又是大火,甚至在太后寝宫的墙壁上直接烧出一只猫的印子,原本皇上只想到了前太子,可现在庆阳公主忽的一提永安王,皇上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
当年前太子势败,临死之前硬是命人找机会将他唯一的弟弟永安王送离京都。
永安王甚至在那偏远小镇都娶妻生子......
那他难道就真的安分于娶妻生子?他就没有谋划重夺江山?当年当真是只有一个永安王跑了出去?就没有别人跑出去了?
郁宴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萧嘉远究竟在做什么?萧嘉远真的就只知道喝酒逛青楼别的一概不管?萧家军的死他有没有怀疑过?
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问题,一时间犹如一盆滚水,直接劈头盖脸朝皇上天灵盖浇来。
他被浇的六神无主,最终只草草问了端康王和庆阳公主几句话便将人遣退。
“你们才进京,舟车劳顿,且先歇息,今日晚间,朕在宫中给你们摆席洗尘。”
端康王府在京都并无宅院,皇上将郁王府的一处偏院让人收整了出来暂时给他们住着,那边伺候的人,一应都是皇上亲自挑选出来的。
等到他们母子俩一离开,皇上犹如泄了气的球,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内侍总管压着心惊肉跳,迫切的想要将消息给郁宴送出去,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脱身更不知道如何才能送到郁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