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呢,也没分家,咱家小门小户的,我这心里就怕大丫头嫁过去吃亏。”
说着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她堂婶子亲自开口保媒,我跟你叔也不会攀这高枝儿去,嫁个平常人家,吃穿上差些,日子好歹过得去,不用这么提着心,就怕你妹子受气。”
碧青这才知道,为什么王富贵两口子这么舍得给桃花置办嫁妆,这是嫁了高门,怕闺女过去受气,指望着嫁妆单子体面些,能给闺女做点儿脸呢。
这个时候,女人的命运跟买彩票差不多,自己不也一样,一口袋黍米就从沈家村嫁到了王家,这是赶上婆婆心地好,小叔子懂事,丈夫虽说是头蛮牛,到底不是什么奸恶之辈,才有如今的小日子,要是赶上个坏心的婆婆,不拿女人当人看的丈夫,自己哭都找不着地儿,就算满脑子想头也白搭。
所以桃花的事儿,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桃花
娘:“桃花妹子厚道,自然就有福,就算大姑姐小姑子都在,咱又不缺礼儿,还能平白的欺负人不成,婶子放心吧,只要妹夫对桃花妹子好,等分了家就算熬出头了。”
桃花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咱们女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忍忍就过去了,俗话说,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总有熬出头的一天。”说着,想起什么道:“我这儿正有事儿要劳烦你呢,你妹子出门子那天,得有个人送,杏果儿年纪太小,去了也没用,桃花倒是有个亲姨,可咱们这边儿的规矩是姑不接姨不送,这亲姨送不得,你富贵叔就想到了你,说你是个福气人儿,让我跟你说说,送你妹子过去。”
碧青忙摆手:“这可不成,虽说不懂,可也知道送亲得全和人,我爹娘婆婆虽在,公公却没了,哪能算全和人呢,送不得,送不得。”
桃花娘道:“这话儿说的就差了,你嫁过来之前,你公公就没了,碍着你什么事儿,村子里谁不知道你福气大,真忍心瞅着你妹子孤零零的嫁过去不成…”
桃花娘足说了一车好话,目的就是为了让碧青答应送亲,碧青实在推辞不过,只得应了。心里纳闷,桃花那个堂叔是县衙里的主事,保媒的又是堂婶子,从哪儿找不出个送亲的人呢,非得让自己去干什么。
还有,记得桃花娘先头说订的刚入冬的日子,怎么这都腊月了才娶,家来问了她婆婆,何氏叹了口气道:“这高门哪是这么好嫁的,这事儿倒是听说了,桃花那个女婿家了不得,听说祖上曾经当过举人老爷,她那公公也是个秀才,虽说如今家道落了些,到底是书香门第,跟咱庄户人家的闺女不般配啊,亲事虽应了,日子却一拖再拖,不是你富贵叔找上门,还不知今年过不过得了门呢。”
“狗屁的书香门第。”王兴儿娘呸了一声:“我娘家跟周家一个村的,一家子懒得□□儿生蛆的主儿,家里好几十亩好地,有一大半都赁出去给别人种着,剩下那几亩还不上心管,堂堂的男人家都不下地,在家吃闲饭,闺女更不干,成天在家里不知道干啥,全家那么多人,就两个娶进门的媳妇儿,干地里的农活儿,这还瞧不上呢,嫌是庄户人家的闺女,这么一家子混账,就算识几个字管什么用,也没听说哪个中了状元回来,就那个爹考了个秀才,成天之乎者也的,不知道还以为多大的学问呢,就我瞧,还没大郎媳妇儿有学问呢。”
碧青这才明白桃花娘的苦心,大约知道自己识字,送亲过去,让那家子高看一眼,要是真跟王兴儿娘说的一样,桃花这一嫁就算跳进火坑了,怪不得桃花娘那么个脸色呢。
想到桃花虽害臊,可那眼里明明白白就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那样热切的希望一旦破灭,不知道她抗不扛得住。
不管愿不愿意,桃花还是嫁了,赶在小年前,订了腊月二十的好日子,没下雪,却从一早起来就阴沉沉的,从天一亮,都不知道桃花娘跑出去看了多少回,一次比着一次脸色不好看。
冀州府成亲,就早不就晚,花轿来的早才说明婆家上心,故此,大多数男家天不亮就遣着轿子出门,赶早到女家,省的时候晚了亲家脸上不好看,道儿远的就更得早些了。
桃花的婆家在十里外的莲花山下,按说不算太远,一早起来,轿夫脚下快些,怎么也赶得及,可这儿再过一个时辰就晌午了,还没见着花轿的影儿呢,桃花娘哪能不着急。
村子里贺喜的人,把王富贵家的敞亮院子坐的满满当当,正等着吃喜面呢,可花轿不来,喜面也没法下锅,王富贵急的在院子里直转磨。
碧青在桃花屋里陪着新娘子,眼看着桃花眼里的喜色一点点儿落下去,最后终于一丝不剩,心里实在替她难过,等屋里没人了,忽的开口道:“大郎嫂子,我怕,要是
周家的花轿不来,我该怎么办?”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碧青忙拿帕子给她擦:“今儿这样的日子可不能哭,哭了不吉利,别瞎想了,这三媒六聘订下的亲,哪能不来呢,这些日子总下雪,不定是道上不好走耽搁了。”说话儿就听外头锣鼓响了起来,隔着窗户听见外头王兴娘喊:“来了,来了,花轿临门大吉大利。”
碧青给桃花整了整嫁衣:“瞧不是来了吗,快别哭了,叫人瞧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