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我。石碑的诗歌里有每个人的名字,只有空境才能找到自己藏在字句间的真名。占星师认为真名是有力量的,他们这回倒没弄错。只不过占星师注重情报,而石碑的刻名是约束。一旦念出女神的诗歌,被点名的人就得听从命令。它有点像契约,是不是?”
比契约更无赖。“那你可以把整首诗念出来,阁下?”
“不行。我只认识包含我名字的那段,而且它唱出来不怎么好听……除了神秘度的标准,精灵们还能通过符文学来破译诗句,但几千年来都进展不大。说实话,这得靠运气。”
“那也不是火种契约可比的。”安川指出,“火种契约不是单方面的,而我们从没主动将名字刻在石碑上。”
梅布尔若有所思,“是这个道理。契约。石碑。”她扬起眉毛。
不管她作何联想,安川都不太感兴趣。“发现了新的名字,阁下?”
“是新的织梦师。”
“圣瓦罗兰石碑还能给出对应名字的神秘职业?”他感到不寒而栗。莫非在森林种族眼里,神秘领域没有秘密?
“当然不行。石碑属于希瑟,不属于奥托。想知道秘密,你得咨询克洛伊的占星师。这是梦想之家的效果,我稍微借助了石碑的特性。”
“借助特性?”
“这里是梦想之家,安川,你的想象凭空就能变成现实。想象石碑能给出就职者的名字有什么困难?它本来就记录着生命的存在痕迹。神秘行走也会留下痕迹,在罗盘高地,在赞格威尔。当你穿越一处神秘之地,你的足迹就会被保存下来。凡人看不见它,但对诺克斯而言,那是你的秩序火种与混乱神秘接触的重要瞬间,世界会帮你记的一清二楚。梦想之家也一样,只是我们一般瞧不见。”
重心似乎从圣瓦罗兰石碑移到了梦想之家。“想象凭空变成现实,这意味着我们在这里无所不能。”尽管风行者这么说,不代表他全然认可这种说法。事实上,他觉得根本不可能。
“我依然需要借助石碑。”精灵女士回答了他,“梦是没有限制的,但观测者需要锚点。”
“锚点?”
“先民认为,梦是心灵的海洋。当我们远离港湾——即自我诞生的梦境——意识就会随波逐流。一旦太过深入,迷失便无可避免。锚点固定意识,是每个灵魂趋于回归的本能。”
安川从未深入了解过梦境,神秘很少有逻辑可寻,是最困难的技艺。他连自己的职业知识都还没消化,更别提其他了。说到底,冒险者用不着在神秘学上有多少建树,他们是高级雇佣兵和护卫队,是自由骑手和游荡的恶魔猎人,是土匪、夜莺、黑帮打手和贵族私兵。他们是战场和街巷里的消耗品。魔法属于超凡,但不是所有魔法都有用处。要是在战场遇见敌人,安川宁愿自己的箭筒里多一支好箭。不过,如果梦境都能像梅布尔的魔法一样,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可以脱离自己的梦境吗?”他饶有兴趣地问。
“几乎不能。这是神秘的范畴。”精灵女士随手一划,空气扭曲起来。“人们对梦境的定义也不同。也许在你看来,梦想之家的存在形式近似于『真实投影』,是降临在大陆的虚幻影子。然而在我这样的织梦师看来,虚幻与真实是没有明确界限的,我们区分现实的标准是物质与精神。幻影是物质吗?”
安川考虑了片刻。“不是。”
“不,在织梦师眼里,幻影就是物质。光与影,火与冰,凡人的常识中,物质是能够被感知到的实物。他们不了解魔力。”
“我能看到幻影。”他说,“但摸不到它。”
“你也摸不到光和影。火焰是热量的现象,是燃烧的状态,你既能看也能感觉。然而,在文明刚刚萌芽的时候,火就是一种神秘。”梅布尔往裂隙边缘走了一步,站在空中。在她面前,密不透风的浓绿叶片遮蔽了石碑,安川只能感到周围空气中沉重的水分。“元素中,与之相对的水则是无可置疑的物质。它的形态千变万化,相关的现象更是数不胜数。你认为物质与精神的区别是什么,安川?”
这次他考虑的时间超过半分钟,仍不能给出确切答复。“我想,是对现实的干涉。”
“你能凭意念操纵光影吗?”
“意志?不是火种?”没有火种,冒险者也是凡人。“我办不到。除非借助工具。”
花园的主人落到藤蔓间,空气中的水分似乎更大了,教人呼吸困难。“火种就是工具,安川。意志升华为火种,火种操控魔力,魔力引动神秘。这是意志干涉现实的体现吗?”
他明白了:“物质与精神的区别是干涉过程。”
“没错。”精灵女士赞同,“什么是梦?意识直接造就梦境。除此之外,思想、情绪、感受,都由我们的意识亲自掌控,不假他手。织梦师是能与思维直接交流的神秘生物,梦想之家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神秘之地。你正在做梦,安川,我们正在做同一个梦。使我们的意识脱离现实和自我,进入这个不存在的圣瓦罗兰的力量,就是神秘。”
“梦想之家不在索德里亚,它在位于索德里亚上空的梦境海洋里。”
我在梦里?安川伸出手掌,观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