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摇晃他的肩膀,尤利尔从梦中惊醒。他顺手接过递来的薄荷汁,辛辣的凉意让他爆发出一阵咳嗽。
“要是以前有人告诉我做梦也这么辛苦,我肯定当他是骗子。”约克躲到一旁,“我可经常失眠来着。”
“你该到廷努达尔去看看。”多尔顿说,“保证你一睡不起。”他将一叠白纸丢进火里。“这些也没用了。试试下一个,仪式魔法搭配六人份的蝉蜕魔药?我认为它会让你睡上一星期。”
或者睡到下辈子。“不,不用了。我似乎有头绪了。”尤利尔赶紧说。
约克精神一振:“是什么?”
尤利尔还没回答,多尔顿就阻止了他。“别多问,西塔。”暗夜精灵已经将又一份“偏方”丢进了火里。“预言梦大多都是灾难的预警,牵连整个神秘领域都不奇怪。代行者不会允许它流传出去,在赞格威尔造成恐慌。你不是想在圣城逛一逛吗?想去就别乱打听。”
“好奇心是冒险者的动力,比火种更持久。”
“我看钱包才是。”
“还有咖啡和音乐,以及奇特瑰丽的美景。每个人都知道。”他摇晃着脑袋跳上椅子,多尔顿皱起眉。
尤利尔知道他很不喜欢对方的轻佻行为,尤其还是在赞格威尔这种地方。学徒注意到经常有人在不起眼的角落盯着他们,监视每个人的举动。不用说,在圣堂里,任何人都可以是代行者的耳目。暗夜精灵很不自在,他也一样。唯有西塔约克喜欢这里的元素环境。
也许等到材料用完,我们就会被赶出圣堂吃沙子了。想想似乎不赖。但尤利尔觉得他更可能被代行者留在圣城,直到从先知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为止。接着我会连吃沙子的机会都没有,他不心想,直接被丢回浮云之都去。没完成毕业考试的学徒得回布鲁姆诺特待着,莫非苍穹之塔的圣者正是做此打算?
可尤利尔不怎么愿意配合。
两天前,在他第一次尝试控制梦境进行预言后,代行者派一名神官来索取成果。尤利尔当时想过把梦到莫尔图斯的消息说出口,因为按照仪式魔法的效果,『灵视』沟通命运的确成功了。莫尔图斯可说是预言的发生地,起码也会有关系。希塔里安和露丝则是预言的主角,她们属于无星之夜,还牵扯到黑骑士。海湾战争由血族和两位恶魔领主引发,对金雀河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破坏。克洛伊的信使理应将灾难预警传递给赞格威尔,他们毕竟是秩序的统一战线。
可也正因如此,他不得不将梦境中的一切当做秘密。红之预言不是代行者阁下希望听到的结果,不过尤利尔只告诉了他这个。诸神有眼,哪怕恶魔领主无恶不作,林戈特姐妹也是无辜的。她们不该被烧死……
讨论该不该似乎是件蠢事,人们有自己的理由活着或去死,尤利尔没法挨个落实。唯一能算安慰的是,黑骑士和炎之月领主、水银领主不同,他救了希塔里安,不是那种一心复仇的疯子。也许他不是。起码被他杀死的骑兵肯定不这么认为。
炎之月领主自称是守誓者联盟的领主,但却坐视炼金术士用同伴的灵魂制作战船的炼金核心,还将它们送给德拉布莱亲王以作为契约的一部分。拉梅塔的本质与死灵法师纽厄尔并无区别。算了,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借口说服自己呢?但愿诸神不要那么残酷,让他的一时心软制造出可怕后果。
神官果然又来找他。这回是那位在来时进行搜身的女神官带路,阿拉贝拉不见人影。尤利尔想起索伦先前提起她的语气,下决心保持沉默直到目的地。至于能否在代行者面前继续沉默,他没有半点把握。
代行者冕下似乎要比高塔先知忙碌很多。尤利尔和女神官在外等候,光辉议会则在门后聆听露西亚的旨意。索德里亚的太阳令他如同置身铁炉,圣堂的玻璃却恨不得把光和热汇聚得更多。好在走廊尽头是矮墙环绕的大理石堤,城市的风穿堂而过,掀起衣袍和斗篷。这是难得的凉爽时刻,要是女神官不用她锋利的眼神瞪视着尤利尔就更好了。
“我的仪容不端正,小姐?”他忍不住试探。
锋利的目光开始游移,简直像要切开他的皮肉。“很到位。高塔使者就该这么穿。”
面巾和皮甲,再加上斗笠。要是背上行李,我和骆驼的差别就只在于后者是四脚着地。
“多谢指点。”她继续盯着他,不放过每一根手指,学徒却明智的终结了交流。直视太阳都比面对她舒适,真是活见鬼,我居然开始想念阿拉贝拉·瑞茜了。
好在光辉议会没持续多久。这不奇怪,因为尤利尔还没来得及向代行者冕下转述他梦里得来的露西亚神谕。大门打开后,在卡玛瑞娅有过一面之缘的爱德格主教走在最先。多亏有面巾,他与学徒擦肩而过,完全没注意到阴影边立着一根抬他离开月之都天台的担架。
“让我猜猜,你没带来好消息,是不是?”代行者冕下吝惜表情地说。
“抱歉,大人,我领会预言的效率与玛格达莱娜女士没法相比。”
“我不管效率,只要一个结果。克洛伊塔除了先知外还有其他预言大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派你来。”
真是巧啊,大人,我与你抱有同样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