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顿不认为他的行为有多残忍,说实话,暗夜精灵用毒素杀死英格丽才算得上折磨——关键在于尤利尔,他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或许我根本不了解他。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
“我遇到林德·普纳巴格了。”尤利尔说,“他代替夏妮亚领导留在王都的学派巫师。”他头也不抬地整理皮甲,用小刀刮去鞋底的泥巴。“如果你想询问德威特的下落,他没准会给你答案。”
“你该杀了他,尤利尔,不用担心丢失线索。”
“他没在教堂出手。”于是你也没跟他动手?多尔顿想象德威特的尸体摆在地上,英格丽在一旁不断劝阻的场面。克制情绪才能不给寂静学派话柄,但他觉得自己没那能耐。
尤利尔和他不同,但即便是最虔诚的神职骑士也不大可能忽视此种行举。他考虑得更多,却不想说出来。
『问题在于,总主教为什么会死』索伦问,『就为了让我们找不到仇恨目标吗』
“不是巫师下的手么?”多尔顿认为林德就会这么做,更别提夏妮亚·拉文纳斯了。多尔顿没见过她,但并不妨碍把她代入劳伦斯·诺曼的类似角色。夏妮亚是寂静学派远行队伍的首领,她既是空境阁下,也负责与伊士曼王族沟通。多尔顿很了解诺曼爵士,他是可以轻易放弃绝大多数手下来止损的精明人物。哪怕同为高环,暗夜精灵也非常警惕他的手段。
『你傻吗?既然你不傻,就别以为别人会犯傻。总主教有的是借口让自己脱身,尽管我们不相信,他怎么也得挣扎一下。还有盖亚教会,他们大可以将佩顿·福里斯特调离伊士曼,那时候我们要怎么找人』
多尔顿没回答。德威特就是这么消失的,他居然没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了解的秘密』指环宣称,『你怎么看,尤利尔』
“你的结论?明摆着的。”高塔学徒的态度相当冷漠。
『我们的线索完全断了』索伦转而对多尔顿说,看来它抬杠时也会挑人。『就像你以为的,总主教有可能死在巫师手上。林德·普纳巴格在教堂里表示会彻查内部,总主教的死将被视为巫师作出的让步——这家伙却砍下了佩顿的脑袋』
“寂静学派不会咽下这口气,巫师们很快会找来白塔。”多尔顿转过手中的咒剑,“然后死在这里。”他忽然明白了尤利尔先前提到林德的真实含义。
『总主教的死因仍是谜团』指环还在纠结,『林德或许知道内情』
“这很难理解吗?”尤利尔终于不耐烦了。他把刀子一扔,刀尖钉在墙上。多尔顿相信在他眼里,那块灰暗的墙皮此刻正是总主教佩顿的眉心。“福里斯特杀了玛奈和德蕾娅修女,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宰了他。寂静学派真想要和解,那佩顿·福里斯特就会因积劳成疾而被剥夺职位,而不是躺在教堂里边腐烂边受人敬仰。你该问佩顿为什么要除掉玛奈。”
『留着罪证可不妙』
“所以他就必须用更大的罪行掩盖事实?留下更多痕迹?饶了我罢。”
这么一想,总主教的做法确实不合情理。“我得说。”暗夜精灵在婴儿的哭声中开口,“你的关注点与教会和巫师都不同,尤利尔。他们不关心玛奈,这孩子也不归他们管。慈善之家的事很常见,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犯不着为此大动干戈。”
『那这老白痴的死还另有原因喽』
“原因?原因在你我身上,睿智的格森先生。不用烦劳您考虑这些琐事,行行好,让这孩子赶紧睡吧。”他无法再与哭闹的婴儿共处一室,干脆摔门出去。
尤利尔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艾肯的哭叫,声音显得愈发刺耳。多尔顿把那柄小刀拔下来,木屑混杂碎石打在地板上。烧水的炉子不再工作,屋子里又冷又干,天花板蛛网般开裂。这是处久无人居的客房,与白塔顶层华丽厅堂的对比如此鲜明。总好过蒸气缭绕的修道院,多尔顿打量着这只人类的幼崽,但他的命运也许就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索伦告诉多尔顿,『愤怒是痛苦的一种表现形式』
“我们都没料到佩顿已经死了。”暗夜精灵回答,“换成我在教堂,恐怕会把那些十字骑士杀干净,学派巫师也不例外。”
『还好他拜托你回来』
“因为他自己不打算那么做。”多尔顿解释,“他有其他打算。”
『打算?恐怕是冲动制造的屠杀之类。这里面想必有我们不了解的细节,而他只想清剿教会内部。盖亚教会属于寂静学派,他这么胡来只会惹事』
“我尽力不让事情那么发展。”暗夜精灵说。这时艾肯已经在索伦的安抚下收声了。婴儿瞪着眼睛,专心致志地企图抓住戒指。很快他就会累,然后睡着,留下大人们清醒着为他操心。好在还有愿意为他操心的人。
多尔顿从影子里钻出来时,尤利尔没表露出意外。他的目光紧盯着对面龙头雕塑上复杂的鳞甲图案,神情则跟它背部突兀的棘刺线条一样僵硬。
“索伦认为你现在很不冷静。”
“它对神秘知识无所不知,除此之外也就别无所长。别听它乱分析。”
“总主教和修道院究竟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