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术可以让他分辨出细微的声音,也可以让他在一片噪音中失聪。但当尤利尔真正进入教会的陷阱范围时,混乱杂音和恐怖的轰鸣都消失了,反倒是教士和神职者们争吵的嗓门占据了听觉。而要做到这些,只需要他将魔力注入相关的身体部位。
“没这种说法!”某个德高望重的人咆哮。他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经常咆哮的那种人——浑厚有力、中气十足,带着震慑人心的威严和几分语重心长,好像时刻准备着要从法理的双重角度上规劝与他意见相左的人弃暗投明。“教会的敌人只有不敬神的异端,而不是什么当地流氓和海盗团伙组织起来的散漫部队。维持治安是寂静学派的工作,他们自告奋勇!习惯于插手他人事务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
“我们有义务保护小镇。”有人反驳。
“十字骑士的职责是守卫教堂。更何况,教会已经派遣出大部分的队伍支援鱼骨巷了。”
我们隔着十三码,尤利尔边飞过空中边想,听上去却好像是坐在两张餐厅的对桌,中间只有一条无人的走道。狂风鼓动着耳膜,他动用所有意志克制不去想自己其实正在下落。
“……你不要东拉西扯,不管怎么说,给空境设陷阱都太蠢了!”这句抗议在高音部分仍显得苍白,更别说它的音阶还在逐渐降落了。但它的确说的是事实。
“讨论发生过的事能改变些什么?我们现在需要应对它的后果!后果!学派巫师没空管这种事,除非我们支撑到他们有空的时候。”
他们在争论陷阱和巫师。结合灯塔镇的现状和危急的战况来看,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高妙的议题。尤利尔向教堂尖顶探出一道冰霜打造的长索,他将借助它减轻冲力,以免落地时摔断骨头。
“还不明白吗?白之使袭击教堂已经是事实了,我们也根本不可能阻止他再来一次。伊士曼是高塔属国,他对我们做什么都不算破坏契约。尊敬的考斯大人,请问现在维持神术封锁还有什么用?”
“重点不在这里。你们是想要放弃教堂,放弃女神的圣所!达弗勒斯将他的教堂交给我,不是让你们在胆怯时随意丢弃的。白之使?他既然是巡察使者,就该先去处理灯塔镇出没的恶魔。而且就算是他也不能无视神术基盘的效果。我说过了,擅自插手别人的事务没有——”突然,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他的话。一支箭透过窗户钉在德高望重的大人脚尖前,他惊慌地跌坐在椅子上,又被鼓胀的海绵弹起来。
锁链比想象中沉重得多,失控的钩爪带着火星擦过他理想的目标,挂住了一根稍后一点的铁旗杆。尤利尔不知道导师有没有将这个小意外算在发力时考虑的参数内,但好歹没有的后果也仅仅是偏移几寸。箭矢都擦着他的轨迹落空在身后,连丢来的魔法也没能命中。只是非常不巧,它们的存在仍对学徒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拉扯的力量经过时,他的肩膀一阵剧痛。尤利尔穿过烟幕,顿时失去了视野,他在慌乱中接着撞开了神术屏障、十字旗帜、三排整齐肃穆的灰白瓦顶,以及其下装饰成天国门扉的华美屋脊。『孤傲礼赞』的冰霜盾牌在冲力下碎裂,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尤利尔以为自己也跟它一样粉身碎骨了。他的眼前幻影重重,耳朵里也全是骨骼在震动中发出的呻吟。最终他掉落在地板上,一直滑到一排台阶前才停下来。
所有正在发声的喉咙都因过度的惊讶而停止了震动,阳光穿透一片彩绘玻璃,他们因一时冲动地扭头迎向光芒而闭上眼睛。“敌袭!”只有德高望重的嗓门在高呼。
十字骑士们的反应是举起盾牌,神职者则徒劳的试图施展神术——不出所料的,女神并未因偏爱其中的哪个人而降下神迹。就在这一瞬间,没有神文和灿烂光辉的点缀,他们看起来就像马戏团舞台上一群浮夸的猴子。
“抓住他!”尤利尔爬起来时有人尖叫。阶梯两边各窜出一个守卫者,骑士们眯着眼发起进攻,结果把剑刃敲在了彼此的头盔上。他趁机站起来,顺手将身旁澄澈光辉的圣水盘扣在脸上,清爽火辣的刺激让他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举动是紧急措施,在教会人员眼中可就不是这样了。十字骑士们在灰尘和木屑的庞大烟团中发出‘异端’,‘袭击者’之类的示警,有人大声质问门前的战况,甚至还有掉头逃跑的——尤利尔自然也看不穿烟雾,只不过对方边跑边叫,实在是很难让人分辨不出来声源在逐渐远去。
但也有人幸运地站在台阶上,没被尤利尔带来的一连串突发事件影响。他对学徒发射了一片红色闪光,尤利尔敏捷地向左跳,光线噼里啪啦地打穿了一座雕像。这不是神术,而是巫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达成目标需要克服的或许不止是一次高空坠落。
这时,对方也辨认出学徒手里的武器。“他不是黑巫师的傀儡。”他对所有人发出提示,“敌寡我众,这可不算难对付。”
尤利尔认为有必要证明自己比巫术傀儡难对付得多,于是送给他一道飞射出去的剑光。这个苦修士打扮的家伙后撤避让,却没料到这一剑的威力直接让整条石阶变成了碎片,他哎呦一声滚下楼梯。假如尤利尔的打算是把教堂里的人杀光,那他现在就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