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世界重归寂静。
这就是沃尔夫冈?一个抛弃妻女的骑士?罗玛有点幻灭。“观念差异。”她机械地重复。“是这样吗?”梅布尔认为沃尔夫冈是位高洁的骑士,没想到她那样的空境阁下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抱有原本的种族习惯生活在异族中都是件蠢事,我不否认母亲犯了错。但沃尔夫冈的选择与母亲的错误没关系,莫非人类都是看重荣誉使命胜过感情的家伙么?”
“不是这样。”罗玛果断地说,“有许多,不,大部分人不这样。”
“是的,只有英雄才会选择使命,因为这就是他们被称为英雄的缘由。我只是不幸有‘白夜骑士’这种父亲。”英格丽·云井坦然地说。
罗玛不是很希望赞同她,但反驳的词汇却还不是她这样的年轻人能找得到的。即便如此,她也本能地觉得其中存在着某种概念的谬误。半精灵的微笑几乎让她将『忏悔录』和那朵玫瑰说出口了,可最终那些话卡在她的喉咙里。忽然之间,或许是身体里那些无法调动的奇异魔力发挥了作用,让她意识到“使命”这个词其实正被自己肩负在身。我与沃尔夫冈的区别只在于英格丽·云井不是我的亲人。她僵住了。“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告诉你‘白夜骑士’的因由。”
“我也很抱歉。向你吐露心声很令人高兴,但我也不会带你去潮声堡。”
失败的交易,不过无伤大雅。“我不明白。”只是在歉疚的同时,罗玛依然抱着个疑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希望的沃尔夫冈的传说从大地上消失吗?
英格丽的神情难以捉摸。“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我快死了,我毕生的遗愿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向他复仇。”
她恨他,罗玛心想,这再正常不过了。可我能帮上她什么?她为什么肯定我会帮她?
“你只需要知道真相,苍穹之塔的罗玛小姐。我别无所求。”痛苦的浪潮将她淹没。“我不会回潮声堡。随你游到那儿去吧,帆船随波逐流,总有一天会把我送到鱼尾岛。”
夜色更浓,黑暗进入了新的阶段。罗玛把英格丽留在船舱里与尸体作伴,自己跑去桅杆边眺望。海面一片深黯,『夜之拥』也只能看见浮于表面的晃动水波。她找准方向,却迟迟不敢下水。
“英格丽希望我了解真相。”她对索伦说,“这就是在帮她的忙吗?”
『你说复仇?这我怎么知道』
“她很确定我知道了真相就会帮她的忙。她快死了,所以要我替她完成复仇。”
『你的依据是直觉么』
这是判断。罗玛按着一根爪子与指环角力,同时恼火地说:“我敢打赌……哎呦!”
索伦猛一收紧,打断了她的话。小狮子只要说出这个开头就准没好事,这点连索伦·格森都不得不信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英格丽是沃尔夫冈的后裔不假,但我们的目标又不是忏悔录』
“寂静学派的目标是圣典。”
『什么?你不会以为哪一本忏悔录都能作为圣典吧』
“为什么不能?”罗玛反问,“况且巫师们又不了解『忏悔录』不止一本。我们把船划回潮声堡去,请海伦阁下救她的命。到时候我们再用圣典将艾肯……”
『荒谬』指环脱手飞出,砸在她的额头上。『你真是幼稚透顶』
幼稚?罗玛不觉得这是坏主意。有尤利尔的先例在前,海伦阁下不一定会帮她去找艾肯——她开始明白这种事最好不要牵扯到空境了。盖亚教会是寂静学派的一部分,而现在大量的巫师进入了高塔属国伊士曼,倘若她再请求海伦阁下去向教会讨要艾肯、清除参与贩卖的教士们,寂静学派的反应可想而知。但如果她用『忏悔录』的消息去交换,就能绕开海伦阁下。这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因为英格丽也能活下来,接着我会帮她完成心愿。
索伦听她说完,评论道:『我以为你会有更深刻的理由,结果到头来还是一脑袋蠢念头』
“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你生不生气是你的事』指环呛人时毫不留情,『还说什么考虑周详,你甚至不了解你待了十几年的高塔是什么样的。我求求你,小白痴,赶紧将这些东西丢给尤利尔,然后回你的小房间关禁闭去吧』
罗玛掉头离开甲板。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明白了,她真想看到尤利尔,甚至是艾科尼。索伦只会要我像条狗一样灰溜溜地逃到高塔使者的裙子里,没人关心罗玛的想法。她也有自尊和责任感,不是么?
『你干嘛去』
“我要带上英格丽小姐一起。丢她在这儿就是要她死。哪怕她不是沃尔夫冈的女儿我也要救她,她不该死。”
『我可没看出她哪里该活着了。卓尔的杂种通常都脑子有毛病,这是遗传决定的。何况除了白夜后裔这个身份,你根本不了解她的过去。将来你没准会后悔自己救了一个恶毒的人而使他人饱受折磨』
“你对尤利尔也这么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罗玛还是觉得尤利尔不会忍受这种毫无根据的恶劣发言。
『他在神秘学上还是个新人不假,可处事应变要比你强得多。你们原本生活在两个世界』指环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