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水面平整,不见帆桅,波纹也富有韵律。已经很久没有新的船只从河口下来了,潮声堡也被严密地封锁。据说金雀河的堤坝崩溃,洪水淹没了整个流水之庭。好在歌咏之海足以承载过剩的洪水,港口水线淹没了几条最靠海边的堤道便不再侵吞陆地,总体来说没什么影响。不过这是只对渔民而言,商人和货运工人可不这么想。照理说被魔法加护的船应该可以顺流而下,但水手间风传金雀河中有水妖精兴风作浪,才让河船统统沉没,不见踪影。
多尔顿不想相信这些传言,但他确实能感受到海水中比以往多了些东西。这意味着伊士曼陷入了比战争更糟糕的境地,也许他该考虑离开这里了。事实上,他早应该离开,不论洛朗·维格打着什么算盘,他确实想要将多尔顿送离骑士海湾。但多尔顿在灰蟹堡就下了船,紧接着返回灯塔镇。他要来探明真相,向德威特·赫恩和英格丽·云井,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会杀了洛朗·维格。只不过这位海湾舰队司令想必会从那艘船得到消息,很可能提前逃走。不要紧,多尔顿现在有很多时间用于追踪。
然而他还是猜错了。洛朗爵士想要的似乎不只有海湾那么简单,在多尔顿被伯爵激怒决定下杀手时,他下令炮击了守誓者联盟的战舰。突发情况一下子冷却了多尔顿的怒火,接着那个该死的学派巫师冒出来搅局,他只好收手。
“告诉我英格丽在哪。”临走前多尔顿要求。林德·普纳巴格虽然与他同为高环,但显然不会在保住伯爵一命的同时去管他的闲事。
“去问洛朗·维格吧。我把她打哪儿来送哪儿去了。”伯爵回答。
现在看来,这句话也是引导。他希望我能杀了洛朗,因为对方比伯爵更熟悉海湾,他根本找不到他。多尔顿一点也不想让德威特如愿以偿,但他自己也对洛朗·维格恨之入骨。这是最后一次,他心想,我最后一次服从他的指示。
可即便下了决心,多尔顿想在灯塔镇找到一个人也是千难万难。洛朗爵士不是神秘生物中的高手,但他在海湾呆了十几年,又熟悉海路航运,多尔顿觉得他多半已经乘船逃走了。但由于守誓者联盟的战舰被毁,眼下海湾被伯爵的舰队封锁,洛朗也不可能逆着洪水跑到金雀河去,他要么在海湾的诸多城堡海港间辗转躲藏,要么干脆扬帆东进,深入歌咏之海。这意味着他总有一天得回来补给,因为战争开启,海上连一支供他们劫掠的船队都没有。
只是在那之前,多尔顿没可能找得到他。
海湾战争的爆发彻底摧毁了他原本的计划。血族率先出击,在战舰遭受重创时屠杀落入海中的船员——若非看见了他们,多尔顿根本想不到这艘豪华的商船居然是炼金战舰。当全副武装的矮人、兽人和奇形怪状的异族们在海浪中挣扎,接着殒命于两侧船只抛下的血魔法和细长武器时,他们的敌人也终于露面。
海湾舰队,多尔顿看得很清楚,洛朗·维格司令的伊士曼舰队。这些本该是联盟商船护翼的海军帆船成了运载军火炮弹和吸血鬼血裔的致命兵器,一击扎进了联盟战舰的心脏。不论它有什么先进的炼金战争机器,或是作为怎样的神秘者高手的座驾,只要不是空境,在海浪和魔法的炮火洗礼下都只有死亡的结局。彩纹旗帜的碎片在海浪里起伏,联盟一败涂地。神秘度可以主宰凡人的战争,但神秘领域的交战大大弱化了超凡之间的差距。
“连空境也不例外。”他告诉海岸边的微风。
近些天,他在灯塔镇不得不小心谨慎,用魔法时刻隐蔽自己的行踪,唯一的消息来源是每日报纸和酒吧流言。神秘战争的爆发让海湾诸城被恐惧统治,原因不用说,王国舰队炮击联盟船只的一幕实在震撼人心。要知道伊士曼与守誓者联盟向来是盟友关系,甚至矮人们还帮助王国建造了一号列车,如今两者反目成仇,不明就里的平民感到茫然,知晓皮毛的贵族则乱成一团。若非战场尚未波及陆地,恐怕灯塔镇早就空无一人了。为了镇压混乱,现在巡逻骑士被苦修士和学派巫师取代,小镇的治安一下子跃升了几个层次。
不出意外,德威特在得到了巫师的帮助后增强了搜索他的力度。报社甚至将多尔顿形容为“吸血鬼的佣兵”。看来神秘领域的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常识,他们不明白血族与暗夜精灵的矛盾无可化解。学派巫师或许了解,但他们不在乎敌人之间的小小分歧。林德·普纳巴格是那种骄矜自负的人,哪怕多尔顿只与他见过一面,这种感受也十分深刻。
不过问题不在于他。寂静学派的巫师源源不断地赶来海湾,多尔顿在灯塔镇藏匿下去的难度日益增长。但正因如此,暗夜精灵才必须时刻关注着海湾的新闻和情况。蒙着眼睛四处乱撞的行为在战场边缘可是致命的。
多尔顿尝试融入冒险者,但这群人在海湾似乎也无法形成掩护。巫师们对冒险者充满戒备,好像里面隐藏着随时会暴起突袭的血族战士。这个猜测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其实不小……总而言之,艰难的局面使他获得的情报杂乱无章:其中骑士海湾的战争占据了主要位置,但次要新闻在神秘领域掀起的波澜更大——六指堡洪水溃堤,传言苍穹之塔克洛伊的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