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潜入水底,一会儿踩着水浮显出半个身子……似乎在与水的搏击中感悟着人生沉浮的况味。
老刀的这句话一定是刺激了喜子娘的另一层记忆,就在那天夜里,她一头扑进了门前的大汪里——一门心思找她心爱的儿子去了……
老刀说完那句话,早就把自家的这个早就厌倦了的女人给忘到了脑后,直到第二天在外面转悠一圈回家吃早饭的时候,见锅碗空空的,冷冷的,这才想起了自家的女人,这才忽然想起昨晚上说的那句话——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家老女人的最终归宿……
就在喜子娘即将入殓的那一刻,两个女儿死死地抓着那生命早已悲逝,而只遗下已变了形的母体且早僵硬了的娘,哭得呼天叫地,力图把自己的亲人——尽管是遗体,挽停在人世间的光明和自己的视野里——哪怕多一分甚至多一秒……
这一刻,似乎从未哭过的老刀也许受之感染,居然一手扶着那厚重的桑木棺材,一手抹了一把满满的泪水,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看到的听到的人便里里外外地传开了。人们不由得为之感叹:“到底是老夫老妻啊……”
其实,纯朴善良的人们误解甚至亵渎了老刀的情感。这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和那个活着的但早已半醒半迷了的女人,能有多少本质的区别?现在已经是堂堂的公社领导干部的“丈夫,”值得为这个平贱得连一般人也不如的“妻子,”抹那一把金贵的泪水么?
其实,老刀那一把泪水是因为儿子,更确切地说是因为他自己。他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断绝了父子关系,但心灵深处,这“父——子”还是隐隐地连着的,能说断就断了么:“那小东西现在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又落在了哪里?但不管怎么样,他小子头脑灵活——这一点,是我的种——死不了。既然活着,迟一天他会得知他娘的死信及死因。也许在此之前,他对老子已经有几分回心转意了,但一听到他娘的死,一定又疑神疑鬼地把这一笔仇债累加到老子头上了。这样一来,那‘父——子’之间原本兴许还残连着的那细细‘一线’,怕就被他娘的这‘一死’给彻底斩断了啊。再说,有他娘这么个苦根儿扎着,他隔一年或两年一准要偷偷地跑回来看看他娘。这一死,根儿没了,怕真的一辈子再也不回来了——我真的就失去了儿子啦,真的就没有了儿子啦,我白白地生养了一个死对头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