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 转身上了车。
赵新月把东西拿在手里,却有短暂一阵回不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她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白拓明把她叫住,只是为了归还一个快递。
习惯于戒备的人, 反倒对相对轻松的处境无所适从。她记得, 他们刚分手不久的时候, 他做了很多令她困扰的事。
但是,白拓明坐在车上的姿态又是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一如从前的波澜不兴。秘书为他关上门, 漠然落座在副驾,司机发动引擎,准备把车开走。眼前的一切都让人觉得,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赵新月怀里还抱着很多资料,捧了一大摞, 愣怔着站在车前。她一时间忘记离开,直到面前的窗徐徐降下。
黑色玻璃之后是白拓明冷清的脸, 他目光从她头顶拂过,很平常,也不乏体贴地说:“电梯要到了,快去吧。”
赵新月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回头看看。
“叮——”的一声, 与此同时,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伸长胳膊, 一边招手一边叫她的名字:“赵新月!”
她如梦初醒走向叶姐, 没等腾出手递资料, 就被一把拖进电梯中。领导整个人风风火火的,迅速拉她进来,按了会场楼层,兴奋不已地道:“我跟保安说好了,一会儿让他把你也放进去……那是什么?”
叶姐从赵新月怀里抽出Pad,又翻了两本文件夹,注意到她手里还抓着只不起眼的纸盒子。
赵新月低头看了看,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出门的时候刚好收到个快递。”
在领导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她把东西往身后收了收,尽量让它的存在感降低一点。好在叶姐只是问一句,也没批评什么,电梯一到,便急急忙忙领着她去会场上找客户了。
赵新月下午回公司,才有机会拆快递。
白拓明轻易把它交还,起初总让人觉得还有什么圈套在等着自己。但是,他走得很干脆,一上午过去还是风平浪静。
她从笔筒里找到美工刀,在那刻也想到,其实他们两个人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先前两次见面都没有冲突发生。
白拓明只是终于接受了分手,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回到了从前的步调。
赵新月思考到这里,思绪停滞了一会儿,过了好半天,用刀尖轻轻划开快递的封口。
她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欣慰才对。
赵新月不再多想,打开盒盖,里面是几样纪念品,装帧精美的笔记本和吉祥物挂件。
她几乎每年都能收到类似的礼物,今年工作比以往都要忙,差点儿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在盒子的底部,静静地躺着一张手写的卡片。
“亲爱的媛星和新月,衷心感谢你们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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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秘书将一份详细的捐赠记录递给白拓明。
上面又一次出现了那个基金会的名字,赵新月和她的姐姐这些年来一直往里面捐款,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数额都不大,但是零零散散地加起来,是很惊人的数字。尤其在赵新月毕业后的这几年,她生活改善不少,捐出去的数额随之增多,能占到收入的一小半。
时间再往前推一推,中间有两年,捐助的频率明显低了不少,能看得出她们姐妹过得很拮据。那时刚好是赵媛星确诊病情的时候。
白拓明反复看着这些数字。他能够从上面找到一些与赵新月契合的线索,却仍然有种非常陌生的割裂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赵新月从未提到相关的只言片语。
如果不是恰好收到基金会给她寄的答谢礼,他完全不会发现这件事。
白拓明问:“这是个什么机构?”他旋即想了起来,自己搜索过百科介绍,是专做法律援助的公益组织。
赵新月跟法律援助能扯上什么关系,以至于二十年来断断续续捐了这么多钱?印象悬停在这里,只剩一片空白,他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赵新月曾主动吐露一些浮于表面的过去:来自没有存在感的小城,父母早亡,被姐姐独自抚养长大,大学来了这座城市……
“你没有别的亲人?”白拓明说,这么问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正想得到答案,毕竟,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关心。
赵新月想了一会儿,安静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回答:“有的。但是……很久不来往了。”
她靠过来,枕在他的膝上,他没有想过接着追问下去。亲情对白拓明而言是缺失的一环,他习惯性地认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如今他只能从模糊的记忆里追溯,在赵新月很多段类似的短暂沉默中,好像存在某种重要的部分,被她悉心掩藏了起来。
白拓明静坐了良久,抬头对秘书说:“请他们继续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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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只剩最后几天,赵新月敬业地守在岗位,意外有未经预约的客户造访。
她出去一看,来人一身华贵的火狐狸皮草,指甲上嵌着耀眼的碎钻,脸颊涂得雪白。一见到她,便把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推到头顶。赵新月忽然就站住了。
“很吃惊吗?”顾太太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