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一直持续到夜里,雨水倾泻,扬起庭院的灰尘,使得沉寂的氛围都更添凉意。
朱大夫先前来诊脉过,说云氏只是一时受了巨大的刺激,悲恸下这才晕倒,身子并没有大碍,待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便能好转,但近日是受不得什么刺激了。
云氏休息许久后,才缓缓苏醒,她目光扫向屋内的众人,除了昨日小产后没能下地的长女不在之外,便只剩自己那如今生死不明的长子……
她伤心地抚了抚额头,语气虚弱道:“我想休息了,你们先回去吧。”
裴灵梦容色担忧,“母亲,让女儿留下陪您吧。”
云氏摇了摇头,“时辰不早了,梦儿你还是先回自己的房间。”
裴灵梦犹豫不决,“母亲……大哥他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云氏颔首,淡淡笑了声,安抚裴灵梦回去休息。
待裴灵梦离开后,云氏脸上的笑意才彻底消去,她看向还站在屋内杵着的裴扶墨,内心万般忧愁,想了想还是招招手让江絮清过来说话。
江絮清将云氏扶起身靠在引枕上,问道:“母亲身子可觉得舒适些了?”
云氏点头,“好多了,你们也别担心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江絮清还是道:“方才芷芹已经去煎药了,一会儿药煎好,母亲喝了后再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便会大好的。”
云氏拍了拍江絮清的手背,叹了叹气。
听着外边的雨声愈发的大,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了,云氏的映春院离寒凌居有一盏茶的距离,再耽搁下去怕是下雨天的夜路不方便走,云氏只好佯装生气开始赶人,“你们快回去,莫要打扰我休息。”
江絮清嫣然一笑,便也没再强行留下,说了几句话后,拉着裴扶墨便离开了。
二人才刚走出房门,就听云氏小声问起侍女有没有找到裴幽的下落。
江絮清就着屋檐下的烛光看向裴扶墨。
他坚毅冷漠的侧脸仍旧没有一丝动容,不由心里默叹了口气。
行至游廊尽头,安夏取了一柄伞递给周严,示意他给世子撑伞,她负责给世子夫人撑伞。
周严没接,跟看傻子似的看她。
还没等安夏说什么,裴扶墨直接侧身从她手中取过一柄纸伞,撑开后单臂拥着江絮清进入雨幕之中了。
夜里雨水淅淅沥沥,像是清越的音符在弹奏。
双重脚步声漫步在夜色中,近日天气愈发的凉爽起来,加上夜里又下了雨,此时略有寒意,江絮清穿着单薄,已然冷得嘴唇有些发白。
耳畔这时响起低沉的嗓音,裴扶墨问:“冷么?”
她摇了摇头,正想说不冷,抬眸对上他冷漠的眼神,忽然鬼使神差地道:“冷的。”
裴扶墨缓缓笑了,拥着她肩膀的手更加收紧,江絮清整个人便直接窝在他的怀里,他的衣袍都缠在她的身上,不仅半点雨水都未曾沾湿,就连
雨夜中的凉意都感受不到。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觉得,裴扶墨的心定是极冷的。被自己的母亲含泪指责冷血,此刻他定然心里不好受。
她低着头,乖顺的伏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这样霸道地将她圈在身前。
好似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好了许多。
回了寒凌居后,裴扶墨的衣袍半边都湿了个透,湛蓝的布料因沾了湿水颜色愈发的深沉,江絮清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往里间走去。
他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没多久,江絮清从黄花梨木柜里取了套干净的长衫出来,态度自然地道:“你快换上,当心着凉了。”
裴扶墨眉梢一动,看着她上手直接扒开他的衣袍,他好笑似的捉住她纤细的手腕,“这才刚回屋,你便要轻薄夫君了?”
江絮清蹙眉看他一眼,心里顿时有些生气。
这是他自己的身子,万一着凉后引起发热之类的疾症要如何是好,他竟是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她嗔怒道:“裴小九,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这样不正经!”
见他态度仍不当一回事,江絮清气得直接撒手,让他自己换,转身走了。
她转身离去后,裴扶墨面色浮起的笑意霎时间消去,垂眸望着手中那套长衫,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江絮清坐在梳妆台后自己拆卸簪发,听脚步声靠近,便知是裴扶墨过来了,透过铜镜看到他换上了干净的长衫,她这才心情有所好转。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她身后停下,望着铜镜内姣美的人,不紧不慢地问:“娇娇怎么不问我,兄长如何了?”
今日傍晚时分,位于城东云锦山的护国寺骤然坍塌。
在此三个月前,三皇子李煜奉圣上口谕亲自监工重筑这座长达三十来年的护国寺,因此次任务艰巨,当时朝堂还散发出不少流言,晋安帝对三皇子予以重任,若是这次能顺利完成,圣上将会大大重赏他。
三个月过去后,眼看护国寺在近日完工,今日白天,三皇子还没来得及邀功。
哪想天公不作美,傍晚时忽然间狂风暴雨袭来,雷雨交加下,一道巨雷直接将刚修葺完成的寺庙劈跨,整座庙直接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