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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二十年,兜兜转转十几年,秀荣总算再次回到了比记忆中更加繁华的京城。
此时正值上元佳节,夜空明月高悬,神武大街宝马香车满路。宽敞的神武大街两侧,一片姹紫嫣红,鲜花着锦。
夜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锦衣玉袍,行为举止温和有礼的行人沿着街头猜着灯谜,猜对了便有特制形态的灯笼作为奖品,猜错了无非是输掉了些银钱。
大夏这些年太平气象,许多年没打仗了,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不仅是国库,就连寻常百姓,口袋里都富裕的很。
秀荣跟着她家夫人一路闲逛,猜着灯谜。
店家笑着将谜题递给她家夫人,谜题上写着几行小字:
下珠帘焚香去卜卦,问苍天,人儿落在谁家。
恨玉郎!全无一点知心话。
欲罢不能罢!
吾把口来哑。
论交情不差。
染成皂难讲一句清白话。
分明一对好鸳鸯,却被刀割下。
抛的奴才尽才又乏。
细思量,心与口都是假。
这谜题倒是新颖,夫人没念过多少书,后面跟着的仆人更是不识字,哪里知道?寻思良久谜底都没猜出来。
店家十分有耐心,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催。
秀荣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连忙上前报出谜底。
“谜底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十?”
店家哀叹了两声,谜底对了,便将特质的玉兔灯笼递给夫人。
夫人笑着接过,连连赞叹道:“哎呀,这京中的物件就是巧妙,瞧着兔子灯笼,做的活灵活现的,真跟天上的仙兔一般。还是秀荣你聪明,这般难的题目,一猜就准了。”
秀荣心中不甚悲凉,任她再会吟诗作画,如今不还是做了连书墨都不通的末流小官府上的婢女吗。
这人,真得信命。
想当年她的身份地位,何曾会将这末流小官看在眼里?她什么锦衣玉食没有用过?可就是这般命运不济,被发配边疆之后,府上其它女人受不得苦寒,没几年就纷纷病死了。也就她还算坚强,撑过了前几年,后来遇上了现在的夫人,才脱离了那些噩梦。
而这位夫人,大字不识,却能和她丈夫琴瑟和谐,府上连一个妾氏都没有,虽是末流小官,但如今也爬到了京都,只要入了京都的门,前程也就近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差在哪儿呢?
若是年轻时,她争强好胜的性子一定要想办法争上一争,可如今瞧着镜中人的模样,常年的风吹雨打以及日夜操劳,她早已生了华发,背也佝偻了,眼角全是细细的纹路,就连曾经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都发黄不堪。
还能如何呢?就连争强好胜的心都提不起来了。
秀荣勉强笑道:“夫人抬爱了,奴婢只是幼时学过几句诗词。”
店家久居京城,听了她如此自谦,不禁感叹道:“这谜题确实难,摆放了一日,没几人猜出,嬷嬷不比自谦。”
正说着,路上来了一位高壮魁梧的青年男子,肩上扛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郎,小女郎饱满滚圆的后脑勺,扎着两个团子,生的是玉雪聪明。
一点儿都不怕人,瞧着便知是位贵人。
“老板,来两个玉兔灯笼。”小女郎仰头半天,在扎绑在一起比两层楼还高的灯笼中选中了自己喜欢的,指着中间两个粉色的玉兔灯笼。
“唉唉。”店家连忙起身去摘。他家也有年岁相同的女儿,瞧着同样年纪的小女郎立刻生了几分爱怜,登着□□去将两个玉兔灯笼摘下。
扛着小女郎的青衣男子往老板案板上推过了一块碎银,虽不多,买这两个灯笼绰绰有余。
秀荣在一旁只觉得瞧着这孩子十分眼熟,五官无端的叫她生了一丝胆寒,特别是那双看人如同刀子的眼睛,却又说不上来哪儿见过。
只一面,便叫她心里打鼓,她往后不着深色的退了一步,避开小女郎的视线,身边的夫人却迎了上去,粗鄙人,果然半点儿都不知道害怕。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啊?”
夫人是个良善人,小女郎似乎也很喜欢她,一边滴溜溜的抬眼四处瞧着各式灯笼,一边一字一句的回答:“我?我姓杭。”
众人一愣。
杭?哪个杭?还能有哪个?
小女郎说完,瞧见了远处的人,兴奋地朝着远处挥手,大声叫喊道:“娘亲!小白在这里!小白在这里!”
不一会儿一群侍女们簇拥着一位贵妇走近,贵妇生的清秀,肌肤雪白,叫人瞧不出她的年纪。
杭暮云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弹了弹长得跟阿清一模一样的女儿,都说外甥像舅,她以前不明白,如今生了个杭清缩小版的女儿,简直啼笑皆非。
不仅仅是外貌,连着皮实的性子,都像了个十成十。
“一时没瞧见,你就带着小白不见人影了,宝微找了你好久。”杭暮云看看一眼驮着自家小女儿的黑脸青年。此人正是宝微的丈夫,她的妹夫。
杭暮云颇有几分无奈。
黑脸青年尴尬的红了脸,他去岁和杭宝微成的婚,没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