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清月回答得很是果断:“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客气的,能解决问题才最要紧。”
“休璟。”
她这一声郑重其事的称呼,让唐璿顿时面色一紧:“公主请吩咐。”
“吩咐倒也算不上。”李清月道,“我只是想说,你这想要往上升的野心是已足够了,但脸皮还是不够厚啊……可你别忘了——”
她眉峰微挑,便自面上流露出了几分肃杀,“你接下来要去的宣州不比梁州,光和百姓打交道是不够的,若要自宣州为跳板升入中央,更要抓住所有你能用上的资源,还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难道段宝元要从益州都督府升迁往上,就不需要背后有人为其助力了吗?
在方今这个环境里,光靠着他那武威段氏的出身,可未必有这个资格!
唐璿目光一凛:“是,我明白了。”
只是当他看向身边这张脸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明明他的年纪是公主的三倍还有余,怎么又变成公主对他在这里进行教导了。
他低声:“您在这方面真是……过于娴熟了。”
“大概是因为我自小就看着朝堂风云,加上……”她理直气壮地自夸道:“天赋异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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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立本忽然一笔画歪了出去。
“哎呀,又得重画了!”他将笔一搁大叹了一口气。
这还真不能怪他的定力不足。
外头突如其来地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与平日里往来于外街的人声截然不同,甚至将他所在的书斋
地面,都给震得抖了三抖。
若非关中少有地动,他险些以为,自己这是遇上了什么灾劫。
好在地没事,宅院没事,唯独有事的,就是他面前的这幅画。
“再给我取一张画纸来!”他朝一旁吩咐了一声,伸手将桌上这张画废了的画纸给丢到了一边。
所幸面前的这张图并不是一张新的画稿,而是一张陛下近期让他重新绘制的稿子,画坏了也并没有那么心疼。
这画,正是二十多年前他画的那张《步辇图》。
吐蕃大相禄东赞图谋先取吐谷浑后进中原,遭到了安定公主的阻截身死,就连文成公主也被成功接回了长安,于是坐在天子位上的陛下便觉得,当年禄东赞替吐蕃求娶大唐公主的那张图,还该当再改上一改。
比如说,要给那看似恭敬面见大唐天子的禄东赞,画出些野心不逊之态,显示出大唐对此人的态度。
阎立本虽然觉得这很没必要,但既然是天子所命,还是干脆地观摩起了当年的那幅画,找到点重新绘制的灵感。
谁知道这是不是陛下在病中给自己找点乐子,那么他也犯不着有什么艺术创作的执着。
“可惜好不容易画出了个雏形,又给一笔毁了。”
也只能重新再来过了。
结果新的画纸刚被铺开在了桌案之上,就听外头又是一阵惊天的响声。
阎立本眉头一跳,“还不赶紧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这声音的源头听起来和他距离得可没有多远,谁知道会不会更进一步地波及到他的面前。倘若他的耳朵不曾听错的话,那竟是一阵砖石坍圮所发出的声音!
在屋中帮忙铺纸研墨的小厮听到这话当即跑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向他汇报:“郎君,不是什么麻烦事,是咱们旁边那丰邑坊清虚观的宅地卖出去了。”
那小厮目光发亮,似乎大为惊叹:“买下此地的人是整块收走的,又不打算再将其用作道观了,便将其统统推倒重建。”
这才成了他们听到的那样。
他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又是好一番动静,险些将他要说出口的话都给全部遮掩了过去。
“整块都给买走了?”阎立本闻言也不免有些惊愕。
长安乃是王城所在,就算因洛阳被启用为东都,也并未降低多少地位,真可谓是寸土寸金。
就算这丰邑坊不算长安的核心区,对于八、九品官员来说也能用俸禄买得起建宅落脚之地,可这地价也有将近万钱一亩啊。
隔壁的丰邑坊内,清虚观足足占地二百多亩,足以容纳将近三千人住于其中,等闲情况下,就算是修建豪宅也绝用不到这么大的地!
不过,长安城里能出得起这个钱的不少,但当真有权有势的长安贵胄,便如当年威风八面的长孙无忌,应该也看不上这样的偏僻之地。
大概有些例外的就是他的老邻居尉迟敬德了。在他过世之前,总觉得此地毗邻长安西市,真可谓是
大隐隐于市……
“对,”小厮肯定地答道,“此事出门一问便知道了,说是这里被安定公主买走,用于安顿今年诏令遣放出宫的宫人。”
阎立本恍然:“原来是她啊。”
若是安定公主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先后平定高丽与吐谷浑边境的战功赏赐,策勋正二品的俸禄,再加上那等闲亲王都远远不及的两千户食邑,确实足够安定公主买下这块地。
就是这推翻重建的过程,实在是过于吵闹了。
想想那清虚观如此面积应当需要动土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