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头端端正正坐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小姑娘。
见刘仁轨已将绢布都在面前罗列摆开,那漂亮至极的小姑娘张口便是一句,“卖布啦——”
卢照邻眼前一黑,好悬没有一个踉跄摔出去。
那可是安定公主啊!刘老先生您到底在做什么!
就算安定公主平日里多居深宫,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当街协助老师卖布这种事情,应当是传不出去的。但卢照邻光是想想此事被陛下获知后的结果,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发凉。
偏偏下头的两位好像浑然不觉自己搞出了什么动静,很有扮演角色入戏的样子。
卢照邻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在此时打破刘仁轨的教学计划,还是继续在楼上战战兢兢等个结果为好。
好在,这种折磨应当不会经受多久的。
这街上干着售卖行当的人不少,却哪见过这样年幼的小姑娘帮着爷爷一并卖布,不知觉间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小姑娘竟也毫不怯场地继续叫卖,甚至将其中一匹布给抱在了怀中,衬着她的脸色,让这布都看起来贵气了不少。
众人这才将目光从人转向了布,也在与“摊主”的交流中得知了摊上货物的价格。
虽说布料整体的质量一般,只是长安城中最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那种,但价格也很是公道,光是冲着小姑娘一声嘴甜的道谢将其买去也不亏。
不到小半个时辰,摊子上的布已被尽数卖光了。
李清月自凳子
上爬下来,转头便对上了刘仁轨有点微妙且敬佩的目光。
他说是说的让小公主随同他再完成最后一出戏的前奏,却也没想到她真能如此毫无公主架子地做到这一步。
不过此时就不多夸赞了。
他掂量了一番手中装满了铜币的钱袋,“我们去见一个人。”
见的还是那个回纥商人!
事实上,那回纥商人也早留意到此地的情况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商人,他当然会看清楚,其他会赚钱的角色都拿出了何种花招。可惜在发觉这对爷孙的竞争力在何处后,他便已打消了从中效仿的想法。
这太需要那小孩子的配合了。
他却没想到,那老者收摊了之后会朝着他这边走来。
而更让他讶异的是,在对方掀帘而入后,目光逡巡了一圈,见此刻并无其他客人造访,张口便道:“我听说你这里可借贷?”
回纥商人眯着眼睛端详了他一会儿。
这老者方才卖布之时很有和气生财的样子,现在却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他必定是拿过刀见过血的。就算他此刻年迈,估量着也有几分刚硬手段。
回纥商人舔了舔下唇,“呵,懂规矩的人。”
“不过你既然知道我这里的情况,那也同样知道,我不做赔本买卖,不将钱借给陌生人,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将钱借给你呢?”
他留意到,当他目光上下打量之时,这老者下意识地捏紧了钱袋,仿佛近来正是缺钱的时候。
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从后头探出了个脑袋,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和店里的一切,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交谈着什么。有这份胆大,难怪有刚才的表现。
刘仁轨佯装沉思了片刻,这才郑重其事地答道:“就凭我能将货物售卖出去。”
是他能,还是他和他的“孙女”一起能做到这一点并不重要,反正这对于那位回纥商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事情。
回纥商人琢磨了一番这家伙的意思,心中大略有数了。
他是觉得,今日他只是叫卖的麻布绢布,能收到的钱有限,但若是改换成其他的货物就不一定了。
而通过这种途径兜售所获得的钱财,足以填补从他这里借钱产生的利息。
他权衡了一番,答道:“不,我还是信不过你这个新到此地的人。这样吧,我等着看你三天的表现,如果还能与今天这样,我会同你做这笔买卖,抵押筹码也可以看在你的本事上让你满意。但你最好别忘了——”
他一改方才做生意时候的和气,压低了眉峰,似有几分威胁之气,“我这里的利息是很高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刘仁轨果断答道。
回纥商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老头的表现可真是让人有点好奇,他早前到底是什么行当的。
透过半开的帘子,回纥商人瞧见对方在离开了他的店铺后,便带着孙女朝着街对面的摊贩走去,在摊位前数
出了几枚铜板,买了一杯梅子饮,而后走到了另外的一处摊子上买了两碗槐叶冷淘面,这才走回到原本的位置。
在将东西全部收拾妥当后,他与孙女一道在远处一个没开门的铺面外坐下,正坐在屋檐的凉荫之中。
回纥商人摸了摸下巴,暗道,虽然觉得今日遇到的三种另类角色有点巧合,但又各自能说得通,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大约只是他多想了。
赶巧便有个熟人进了店铺,朝着他说道:“买家来了。”
他哪还顾得上那对爷孙,当即应道:“走!”
他得先去赚他的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