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陈愿捏着很薄的一封信回了房间,抽出里头的信件,纸上写了一句话,酉时老地方见。
老地方?
她脑子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之前两人惯去的茶坊,看看字迹确实是宋嘉盈写的,一时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祝陈愿给雪蹄和橘团喂了食物后,才穿街过巷,走到清味茶坊前,没看见宋嘉盈的影子,大致能猜到她在里头的包间里。
心里头疑惑更深,跟跑堂的说了以后,走到拐角处的包间里,窗户正好能看见外头的日落,里头宋嘉盈撑着自己的手侧头观赏,听见声音后才转过头来。
几天不见,她瘦了很多,脸上有很浓重的疲惫,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祝陈愿坐下来。
“这是怎么了?”
祝陈愿拉开椅子坐下,轻声问她。
宋嘉盈没说话,而是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出神地看着外面。
日落的光一点点散去,良久,她才把头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说道:“在寺院里头呆了好些天,就觉得自己连话都不想说了。”
宋嘉盈揉揉自己的脸,其实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这段时间总觉得浑身无力。
“你写的信我昨日回来都看见了,就是没能回信,不过我看见后就想见你一面,信还是我让门口跑腿的送过来的。去你家还要让你下厨做饭,索性约在这里,等喝了茶后,带你去别的地方吃饭。”
其实昨日回来时,宋嘉盈心里头还是不愉快的,可看到桌上的信件,那些纸上写满的轻松欢快的事情,和意趣满满的画作时,又哭又笑发泄了一场,突然就很想见祝陈愿。
“寺院里面待得不高兴?”
祝陈愿心里还想着褚小满说的事,一时犹豫该说不该说。
“也没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宋嘉盈也懒得替她娘遮掩,索性不吐不快,“你也明白我娘这个人,坏心没有,却没主见。听了一日的话,转头便拉我去寺院,说得好听是礼佛,实则不过是相看。”
对于这事她刚开始是有怒气的,觉得她娘一点都不靠谱,怎么能上赶子去呢,直到她瞧到了褚长隐的脸,陡然明白了前人写的诗句。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一时倒没有了怒气,可是两人都长着一副无欲无求的脸,宋嘉盈好似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哪里有什么想法。
她到也没有藏着掖着,全都抖落出来跟祝陈愿说,“我爹跟褚父同在礼部当官,他回来就跟我娘说了什么,我娘转头去了褚家,隔日就拉我去寺院相看。路上她一直在说我们长得相配,结果我一到那里见到了礼佛的褚长隐。若是我也梳起那样的头发,不做表情,可不就是差不多,什么相配。”
祝陈愿一早就猜到了是这样,就是这话她说出来格外好笑,一时倒也忍不住笑意,“那你们这样到底是成还是不成?”
“他娘满意得很,说我灵气逼人,瞧着便欢喜。他家儿子是木头脑袋,叫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还说初见面都有拘束,知道抹不开面,等她家办宴席或是别的,请我过去,多相处相处。我没说话,我娘张口就应了,反正她们两个是满意的,恨不得立刻就做亲家。我哪里知道成不成,岁岁,你快别笑了。”
宋嘉盈说了一堆的话,转头看见祝陈愿脸上的笑,瞪大眼睛叉腰看她,跟之前一个人待着的落寞完全不同。
祝陈愿在她的注视之下,收起脸上的笑,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又开口说道:“她妹妹很不错,活泼大方,是个好相处的,你若是真不喜欢,我要不找霜降打听一番为人如何?”
“算了吧,从旁人口里听到的,还不如自己看到的,至少我眼神没什么问题。”
宋嘉盈趴在桌上,说了这么一句话,一锤定音,若是心里不喜欢,就算旁人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况且褚长隐一瞧就没有什么喝花酒的嗜好,看着很是清心寡欲。
祝陈愿也不提起这话茬,反而是转口说道:“静言要成亲了。”
“成亲?跟谁?”
她声音瞬间激动起来,把送茶上来的茶博士给吓得一抖,放下茶和糕点就赶紧走出去。
祝陈愿闻这茶味,知道是小煎香茶,给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香袅袅。
“跟一位江湖剑客”,她说了一些大概的事情,又说了一句,“过个十来天在杭城成婚。”
说完呷了一口茶,小煎香茶是用嫩茶叶加去壳绿豆和山药研磨成的,又放了樟脑和麝香,香味很浓重。
入口微苦,得细细品味,才能尝到里头暗藏的麝香和茶味。
宋嘉盈听了怔然,好似从自己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后,身边认识的大多都已定亲或成婚了,一时恍然,不过看看旁边稳坐如山的祝陈愿,心里又安定下来。
只是她别扭地说道:“那在杭城我过不去,你到时候要是去的话,帮我带句话送点东西过去好了,怎么就这么快呢。”
她和南静言的关系真称不上很好,如果在汴京办的,无论如何都得参礼,可要是去杭城,那真是去不了。
两人又感慨了一些,在茶坊里坐到天黑,宋嘉盈才起身,拉上祝陈愿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