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怀国的秋天阴冷又潮湿,逼仄的贫民窟街道几乎透不进阳光。
少女穿着麻灰色的布衣,小心翼翼地敲响了街道旁的一扇漆木门。
“好心的费雷德夫人,请您帮帮忙,再给一点治伤的药膏吧,我只要一小份就行。”
洛杳杳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怀里抱着用油纸扎起来的硬邦邦的黑面包。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实在不想敲响这扇门。
“你只有一条破发带,已经换了两块不错的面包,竟然还敢跟我要药膏?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生病了就忍着,识相点拿着面包赶紧走!”
脾气暴躁的弗雷德夫人攥紧那条缀满了红宝石的发带,说着将洛杳杳从门口推开。
洛杳杳眼疾手快地抵住门栓:“可是上次我用裙子跟您交换棉被的时候,您只给了我一条薄毯,说好的枕头也没有给。”
费雷德夫人没把人赶走,脸上的褶皱全都不满的挤在一起,胸前的衣领缝着刚从裙子上拆下来的珍珠蕾丝衬边。
“瞧瞧,这就是住惯了皇宫的德行!别忘了,你现在是被人从宫里赶出来的下等贱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弗雷德夫人不耐地推向洛杳杳的肩膀,洛杳杳禁不住从台阶上绊了一下,踩进街道上的水洼里。
“愿意换东西给一个卑贱的奴隶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再不滚开,我立马叫巡城者过来驱逐叛国贼!”
“可是弗雷德夫人——”
洛杳杳还不死心,她顾不上被打湿的裤腿,跑上去想再争取一下,隔壁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房子里传出一声高喊。
“叛国者堕入地狱!”
高喊引起一阵骚动,人们纷纷打开窗户往这边看。
很快就有烂菜叶开始朝这边砸下来。
弗雷德夫人脸色一变,不想再多纠缠,可洛杳杳像一块难缠的吸铁石一样,黏在门口推也推不动。
僵持半晌,屋内丢出来一块烂兮兮的油纸包。
“拿着东西快滚!”
油纸包被丢在地上,洛杳杳赶紧冲上去捡起来,发现只是半块奶酪。
“弗雷德——”
回应她的是一道巨大的关门声。
洛杳杳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她把头发和衣服上的烂叶子拍下来,抱紧怀里的东西,在高亢的叫骂声中一路小跑着走了。
*
城外郊区有一片荒废的村落,那里远离主城,比贫民窟更加穷困潦倒,是被驱逐的奴隶和流浪汉的聚集地。
洛杳杳就住在这里。
光靠脚走,回到废村要花大半天的时间。
好在她已经熟悉了路线,脚底也不像刚开始,一走路就磨得不成样子,总算在天黑前能赶到家。
洛杳杳推开一扇摇摇晃晃的小破门。
她来废村的时候,好一点的房子都被别人占完了,只剩这个看上去随时都会倒掉的小木屋。
但起码有个地方落脚。
进门之前,洛杳杳注意到旁边一道直勾勾的眼神。
那是她的邻居西蒙。
以往洛杳杳换到食物或者日用品,回家时遇到西蒙都会分一些给他。
废村的人鱼龙混杂,大多都是些亡命之徒,洛杳杳惹不起,于是选择示好,倒也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日子。
但是今天得来的食物洛杳杳不打算跟人分享,她强迫自己忽视掉那道令人不舒服的目光,进门落锁。
洛杳杳把东西放好,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床上躺着的幼崽还在不在。
门口的锁不过聊胜于无,有心人如果想开门,都能够自如进出这间小屋,洛杳杳就丢过一双鞋子和几个破碗。
好在幼崽还乖乖地躺在床上,只不过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洛杳杳皱了皱眉,把裹着薄毯的小孩子抱起来,捋干净他额前凌乱的小头发。
不得不说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幼崽,即使还没长开,白皙的脸蛋上已经能看出五官异常精致,如果忽略眉骨那道可怕伤口的话。
洛杳杳叹了口气。
幼崽是她早上在屋后捡到的,小小人缩在墙角孤零零的一团,如果不是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估计都发现不了。
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孩子,身受重伤倒在野外,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个成年人,给点吃的任其自生自灭也就罢了,但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没办法丢下不管。
洛杳杳数着她养在屋子里受伤的小鸟小鱼小兔子,打心底觉得这爱捡东西的圣母体质是个大麻烦。
*
穿越的前一天,洛杳杳胃癌晚期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名叫塔怀的异世界国家,并且穿越到一个叫洛娅·斯威特的公主身上。
不幸的是,塔怀国在几天前刚刚亡国,准确的说是国王路易·斯威特在战争中选择了投降,塔怀不战而败,斯威特皇族一时之间沦为叛国贼,被贬为奴隶驱逐出主城。
可怜的洛娅也在混乱中跟家人走散,毫无生存能力的小公主流落街头,受尽屈辱,最终病倒在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