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律是沈霄还没出事之前,与三司的几个老臣,就站在沈翎的碧霄宫里连日讨论出来的。当时众人掐话掐的脸红脖子粗,最后拟定在旧律中加了十八条新法。
其中关于欠债不还的罚惩定了三条细规。要么笞打,要么劳役,要么保人代还。若是没有保人,也可以换成父债子还。
沈霄记得,当时沈翎已经盖了皇印,又发至刑部大理寺加章,何时下放到地方府衙的就不清楚了。但明文肯定是有一份的。
宋老爷不信沈霄说的,摇头蔑笑着说要去报官:“小子你胆子大到竟敢拿朝廷律法来胡说,还踢伤了人,我一定要报知府大人抓你进大牢!”
语气倒是十足唬人。沈霄面色寡淡,忽然喉结一滚,轻蔑的扯扯嘴角。
“好啊,我陪你到府衙走一趟,正巧我也要报官。”
沈霄一走便是一个时辰。
赵清淼在铺子里心平气和的看了会闲书,来客人了就出去应付,倒也没工夫考虑其他。
常喜眼巴巴看着日头快西斜,装作不经意的提醒一句:“都这时辰了,沈九办事怕是没成吧。”
这种惦念不知乱了谁的心。
赵清淼眼皮一阖一张,放下茶盏:罢了,先前高看了沈九,看来他也没什么本事。
“备轿子,去芙蓉楼瞧瞧。”
打定主意出门上轿,有人急匆匆跑来,问着“是赵家二小姐吗?”,然后递上个红帖。
赵清淼打开一瞧,原是厢军龙虎卫唐总兵三日后要嫁女儿,特来知会本城的官吏商贾。
这位总兵驻守本城很多年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一迟疑,就改了主意。“先回家吧。我找哥哥参详一下送什么贺礼。”
等赵清淼坐着轿子颠颠回府,穿过院子洞门,直奔走廊却看见有个下人,正低头从赵晏久房里倒退着出来。
那人侧脸有几分眼熟,脚步飞快的从院子后门离开。赵清淼略一沉吟收回目光,推门进屋。
“哥哥?”
赵晏久正端倪着案上的什么东西出了神,突然被打扰,匆忙拿过一本书册盖住,压下心头慌乱长舒一口气,换了笑颜道:“清儿,你回来啦?”
“我有话要与你说。”
赵清淼故意走到案前,吓得赵晏久噌一下站起身,一手掌心压着书册,一手握拳清了清嗓子:“巧了,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赵清淼回想方才的下人模样,若是没记岔的话,好像是王家的仆人。
她心中起了疑惑,却不提这茬。反扬了扬手中捏的一张请帖,道:“唐总兵要嫁女儿,三日后请我们去赴宴。我回来找你商量一下,看送什么贺礼好?”
赵晏久一听,拧眉苦想了会。
送礼是个技巧活,送少送轻了就是瞧不起主家,送贵重了又会招惹非议,平白两头添堵。
“总兵大人可是比知府大人还高一阶,但我们不曾来往又没有求人办事,不若就挑个一对瓷枕送去吧。”
赵晏久还未开口,就听赵清淼先说了想法。他松了松眉头,嬉皮笑脸的哄着人道:“不愧是我赵某人的妹妹,日后这点小事你自个拿主意便好。对了,我怎么听说唐总兵这回是招婿进门?”
唐总兵被朝廷任命永城驻军,协官府治理河工及巡逻事宜,已有十载。听闻他的军中纪律严明,不打官腔不收礼,只专心练兵。那个即将入赘的女婿则是本地民兵校尉,空有名头没有官职,家境清寒,也不知怎么就被唐小姐看上了。
赵清淼伸手将赵晏久的脸推开一边,无奈的叮嘱他:“哥哥打风月楼听来的吧?可别学舅母,总操心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我哪有?”赵晏久故意惊呼,眼波一转继续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听说监察案大人要来永城,消息私底下都传开了。童知府应该会设宴吧,到时候我也去拜会拜会。”
监察案?不就在青川那一回碰上过么?
赵清淼盯着兄长,心想他何时开始喜欢巴结朝官了?突然眸光一暗,语气低迷了几分道:“哥哥,不是说好再也不去想从前的事吗?你是不是......还是心有不甘?”
赵晏久以为,当年爹罢官被罢的蹊跷,醉酒溺死也不清不楚,他要考了功名做朝官,把事情一一查清楚。
可惜天不从人愿,有人故意作梗,赵晏久会试荣登榜首,被人诬陷作弊而除了名。往他伤口上再捅一刀的却是心上人,退了亲再也不相见。
这些放不下的往事就如窗糊纸,不戳破相安无事,一旦捅破,又少不得心底痛上几回。
“我又不是为我自己,你瞧瞧你又皱眉头。”
赵晏久悻悻然收了笑,鼻音一哼带着些伤感,伸手拂上她眉心,又重重的按下去:“再皱眉头就老了。”
赵清淼岂会不知,此刻更难过的是兄长。她语气温软了道:“哥哥可记得,小时候与人打雪仗,每每你头一个动手,砸的就是我!旁人都笑,你这做兄长的一点不怜惜亲妹妹。”
“有一回,你只顾跟人跑去放风筝,结果把我弄丢了都不知道......那次若不是遇上好心人送我回家,怕是我们再也见不着了!”
往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