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闻楚昂来了, 莫说是楚旻黛玉,就连屋内的丫鬟媳妇们都满面喜色,她们也都是海州王府中人,离了家跟着楚旻来京城, 听见家中来人, 更或有跟着来的, 焉能不高兴。
藿香兰香等忙上来与楚旻并黛玉换衣裳, 一壁忙乱,一壁便笑吟吟地贺道:“公主这回总算是有件正经高兴事, 奴婢们给您道喜。”
楚旻张开双臂由着她们穿上大氅, 自己整着领子喜气满面地道:“不想大哥哥这会子就来了——不, 怎能想到是他来了!”
黛玉也笑道:“正是奇呢,二哥上回家去, 还道大哥哥不肯来,谁知今日竟来了。还来得这样早,怕不是姐姐家书一到,那里便就动身,日夜兼程地赶呢。”
说话间两人穿上了外头的衣裳,都急匆匆从屋内迎出去, 楚旻三步并作两步跨下台阶, 一手攥着衣摆, 一手就回身来拉黛玉, 唬得雪雁心惊胆战地直嚷,“我的主子!千万留神罢——再摔个好歹, 姑娘可受不住!”
楚旻大笑,“我有分寸。”黛玉也只是笑,顽皮心上来, 拉着楚旻的手风风火火地便跑了出去,急得后头雪雁等人直追,口内喘吁吁地还道:“姑娘这几年跟着公主,身子骨儿是正经大好了,等闲追不上。”
兰香腿脚快,小跑着从雪雁身边蹿过去,一壁笑道:“林姑娘性子都开朗许多。”雪雁笑着回:“谁说不是,连我们老爷太太知道了都说好。”
后头几个丫鬟说笑几句,忙迈步紧跟上去。
楚旻已经带着黛玉跑了几十尺,到底惦记着黛玉的身子,忙放慢了脚步,正要问一问黛玉觉得如何,便听前头一人笑道:“旻儿,许久未见,你还这样风风火火的,也不见长大了多少。”
“大哥。”楚旻闻声眼前一亮,猛然回头,正见假山石后立着一人,身形颀长,芝兰玉树,含笑也望了过来,登时喜形于色,转身便跑了过去,拉着胳膊眯着眼笑个不住,“大哥!”
楚昂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和地对黛玉招了招手,“林妹妹,许久不见,身子还好罢?”
黛玉忙也上来行礼,含笑道:“还好——父王母妃可安好?”
“安好。”楚昂笑着回了,又嗔楚旻,“也不见你来问问父王母妃。”
楚旻哈哈一笑,“玉儿问就同我问是一样的。”
楚昂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方道:“瞧你这样生气勃勃的,我却也不必问你的身子了,必然壮得同一头牛有的一比——回去说了,母妃和你大姐姐也放心。”
楚昂这话提醒了楚旻,忙问道:“正该我问大姐姐才是,上回去的家书回的含糊,到底也没说真切——大姐姐身子如何了?这眼瞧着过了冬,撑过冬日,春天里正是好生将养的时候,别叫她在家里就老往练武场跑去,好歹顾念自己如今身子不比以往。”
楚昂听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出几分笑意,摇着头道:“母妃拘着不许她去呢,憋得星儿要急坏了,每日谋划者怎么趁母妃不在,溜出去玩一会子——我看了,倒觉得像是当年憋着要去偷看你那时节了。”
楚昂叹了口气,“仿佛时光并未过去,你还是那么小一点儿,星儿也未曾嫁来过京城,受……”他没有再说下去,见楚旻也流出怀念之意,忙笑道:“是我年纪大了,想的就多了。”
楚旻和黛玉都笑了起来,黛玉笑道:“大哥哥风华正茂,说什么年纪大了——这话倘叫母妃听见,怕不是要追着你打了。”
楚昂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连连告饶,“快别说给母妃,留我一命!”
楚旻大笑,黛玉也笑,兄妹三人和乐融融。
藿香此时才见着一个空儿,忙上来笑道:“虽不是年前那阵子了,可天儿也好冷的,公主、大爷、姑娘,还是别在外头站了,花厅内烧得旺旺的炭盆,进去了好叫大爷暖一暖手脚。”
楚旻忙道:“正是,我竟疏忽了——大哥,快请。”
楚昂依言进了花厅,藿香便叫人去收拾大爷带来的行李,黛玉心细,忙叫住了道:“给大哥的屋子多点几盆炭火,先把屋子烧得热热的才好。带来的人让下去喝口热汤也暖一暖。”
楚昂眼中闪过几分赞赏,“林妹妹愈发周到了。”又笑楚旻,“有她在,你倒是托赖着省事儿。”
楚旻嘿嘿一笑,“玉儿自然是好的。”黛玉在楚旻身边坐了,忙笑道:“多是姐姐照料我才是。”
楚昂见她们姊妹情深,心里也高兴,只是思及楚星,未免有些心疼,一时便呆呆的。
楚旻并未发觉,挥退下人,沉吟道:“大哥,你这回过来,可是父王有什么要紧的话不放心别人?我寄回去的家书,他老人家也该看了罢,上头说的那事儿,又有什么看法?”
楚昂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看了,父王恼得很,直说当初全是被那水溶蒙蔽了,不然也不能让你大姐姐嫁进这个火坑——他怕是志不在正路啊。”
楚旻苦笑道:“眼下麻烦的就是这里,水溶有了不臣之心,咱们全被蒙在鼓里,可大姐姐到底是北静王妃多年,咱们说不知道,谁肯信?更不必提多疑的太上皇和皇上了。竟是被水溶坑了一把。